胡氏险些昏过去。
怎么一个两个都跟她作对?
她是为了自己吗?
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给闺女谋个好亲事不成吗?
为何个个都不领情?!
胡氏打不着于三娘,只能气得捶地,“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蠢货?脑袋被驴踢了吗?让你嫁进司家是害你吗?”
于三娘毫不留情地拆穿她:“你摸着心口想想,当真是为了我吗?还是为了司家的钱?”
胡氏恼羞成怒,“死蹄子,早知我怀胎十月生下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的,当初就该摁盆里淹死!”
“我宁愿你当初把我淹死,今日也不必受如此羞辱!”
于三娘心下悲凉,“娘——我今日最后叫你一声——我从前一直不知道,为何你三番五次害司家、害大郎哥,今日算是明白了,就是因为他们对咱家太好了,养大了你的胃口,让你变成了一头贪得无厌的白眼狼!”
胡氏被她说中,一时大怒,“废话少说,还是想想你自己吧!你已经被他看了身子,名声毁了,必须嫁他。倘若他不肯娶,我就去告官!就算告到官家面前,我也占理!”
于三娘深吸一口气,挣脱槐树的怀抱,抬脚下了床。苍白的脚踩在冷冰冰的青砖上,仿佛毫无所觉。
再冷,也比不上她此刻的心冷。
“看了我的身子就要娶我吗?”
她冲胡氏冷冷一笑,猛地扒开身上的衣衫,露出粉色的肚兜、麻布底裤,就那样笔直地站着。
“这些人都看了,你要一个个去告吗?”
胡氏脑门爆起青筋。
她设下这个计策,说到底是为了逼司南娶三娘,反正三娘天天出入满庭芳,流言早就满天飞了,很难再嫁到好人家,不如搏一把,逼司南娶了她。
这样一来,不仅三娘将来吃喝不愁,于家几口人也能跟着吃香的喝辣的。
胡氏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于三娘会这般决绝。
同样没想到的还有司南。
他还没来得及出手,于三娘就把胡氏堵死了。
接下来的事反而难办了。
这一次,他不可能放过胡氏,却不得不顾忌于三娘。
倘若于三娘和胡氏抱着同样的心思那还好办,偏偏是个好姑娘,为了力证他的清白,小丫头不惜自毁名声——在这个时代,甚至比命还重要的东西。
事情闹到这里,已然陷入僵局。
是胡氏脱下自己的衣裳,裹在于三娘身上,连拉带扯地把她带回了家。
当然,只是暂时告一段落。
邻居们私下里议论纷纷,每传一个人都不忘叮嘱一句:“事关小娘子的名声,千万别往外说。”
听话之人连连点头,郑重道:“放心,咱也不是那种人。”
前者一脸欣慰:“当然了,不然我也不会单单告诉你。”
两个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然后……
相同的流言就以这种出奇一致的对话一个人接一个人地传了出去。
不出一日,好几条街都知道了。
于家三娘子失了清白!
听说是司小东家干的……
不不不,我听到的版本是她亲娘陷害!
不管怎么说,清白是没了,想嫁个好人家,难喽!
这种事,总是对女孩子的伤害更大。
司南这边顶多收到几个暧昧的眼神,丝毫没有指责声,更多的反而是羡慕。
他并没有因此松口气。
反而生理不适。
更让他不适的还在后面。
刘氏和崔实竟然双双劝他,让他娶了于三娘!
刘氏语重心长:“昨个儿我跟你清婶子找了趟胡氏,听了听她的真心话——她其实没别的心思,就想让三娘嫁进司家,做妻也好,做妾也罢,至少不缺吃穿……虽说胡氏这人忒坏了,三娘这孩子着实不错。”
崔实认同地点点头,“三娘是个好孩子,伶俐又能干,如今看来,人也正直,算是极好的。你娶了她,也算拉她一把。”
司南整个人都不好了,“你们有问过三娘吗?有谁在意过她的想法吗?就算我想娶,她愿不愿意嫁?”
刘氏叹气:“如今哪里由得她愿不愿意?你也知道,前些天三娘日日往满庭芳跑,惹出许多流言,再加上前日夜里那一出……唉!”
崔实也劝:“依着胡氏说的,若南哥儿不愿娶她为正妻,便纳了作妾,左右是那么个意思,既解了三娘之困,也不至于将来被人翻出来,影响二郎的仕途。”
司南深呼吸,再深呼吸,拼命提醒自己这俩人不能打,这才没一巴掌扇过去。
他知道,刘氏是好心,崔实更是处处为他着想。可是,他们却忽略了,他也是个人,三娘同样是,他们不像牲口可以任人安排。
就算被人“看”了又能如何?
就算名声“毁”了又能怎样?
只要自己不在乎,管他牛头马面长舌妇!
但是,这话他能说吗?
就算说出来,刘氏和崔实也不会认同,反而觉得他想法古怪。
司南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他的价值观和这个时代的差距。
他没有反驳,只是淡淡地问:“婶子可否帮我把三娘约出来,我要跟她商量一下。”
刘氏忙道:“我昨日问了,没找着人。胡氏把她送到城外去了,就连大娘二娘都不知道她如今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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