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听罢,柔声问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对着池清叙这样娇俏可爱的少女,无论是谁都不会舍得高声说话的。
楚留香不管走到哪里,都很容易被认出来,所以大多时候,他不必亮明身份,就已经有不少麻烦找上来了。
像今天这样自报家门,还是第一次。
池清叙怔了半晌,马上回过神理直气壮反驳道:“你不说你是谁,我怎么会知道?”
她说完便极低地“哼”了一声,撇开头去,仿佛对他的做法很是不满。
眼前这个少女,明明极狡猾灵动,但这一刻却像个单纯的小孩。
楚留香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承认道:“我叫楚留香。”
他本以为,这名字能唤起少女更多意想不到的有趣表情,比如害羞,比如惊讶,再比如其他。
但池清叙却只是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不论是眼神还是语气都毫无波澜。
楚留香:“…你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池清叙很老实地回答道:“没听过,这名字有什么特别的吗?”
这下,轮到楚留香头痛了。
他从来没觉得,介绍自己是一件这样棘手的事情。
“香帅”“盗帅”“偷心贼”….这些乱七八糟的外号和固定的印象,一直伴随在他左右,仿佛只要报上这个名字,其他也就无需多说了。
少女灼灼的疑惑目光还停留在楚留香的脸上,好像在等他说点什么。
“那你是如何认出我的?”看出对方没有说谎,楚留香也疑惑起来了。
“我娘……给我看了你的画像。”池清叙迟疑了一下,撒了个无关紧要的谎。
“太具体的,她也不肯告诉我,”少女用手指自然地卷弄着脖颈处的长发,“有什么问题吗?”
“罢了,没什么。”楚留香揉了揉眉心,问道,“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池清叙想了想,用食指蘸着了点茶水,在桌上仔细地写下了“池清叙”三个字。
楚留香念了一遍,又勾起嘴角笑了笑,称赞道:“挺好,是个和你一样美丽的名字。”
他的笑容充满男子气概,也不过分邪气,江湖中任何一个女人看到,都会心动不已。
自然,池清叙也没能逃出这例外,她大概没有发现,自己的脸颊和耳廓已微微热了起来。
“真是花言巧语的狗男人…”她咬牙切齿地想着,干脆转过头去,不再和他有目光接触。
“那你是打定主意,要跟着我走了吗?”楚留香从口袋里掏出几锭银子,轻轻地放在桌上,“但我最近碰见不少麻烦,可能会害得你很辛苦。”
池清叙拎着包袱,跟着利落地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先说好,我可不是自愿跟着你的,”池清叙不认输地回应道,“我们是合作关系。”
她的声音很清脆,像是一颗刚刚被咬开的清脆桃子。
楚留香又被少女的说辞逗笑,他发觉自己自从碰上池清叙,嘴角的笑意似乎都没有消失过。
“合作?”他反问道。
“是啊,你也有麻烦事吧?”池清叙胸有成竹地说,“本姑娘勉为其难,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楚留香假装颇为认真地考虑了一下,郑重地点头同意了这个提议。
两人离开茶馆,朝进城的方向走着。
出发之前,池清叙就早已盘算好,不会和楚留香多说一句话。
毕竟这个人相当会说漂亮话,又长得出众,肯定是个需要提防的家伙。
所以她倔强地抿着嘴,昂首挺胸朝前走着,没有将目光分给自己身后的男人。
“你是第一次离家吗?”楚留香不疾不徐地跟在后面,温柔询问道,“家里人放心你这样出门吗?”
池清叙本想假装没听到,但“家里人”这三个字实在是她的软肋,仿佛一提起,就凭空浮出无限的愁绪,赶也赶不走。
无奈,她只好失落地小声说道:“我出来之前,我娘和我姐姐抱着我哭了好一会儿呢…”
这回答太过真心实意,以至于池清叙脱口而出后好久,还沉浸在那场分离的伤感里,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不对啊!”
突然,少女猛地意识到自己的致命失误。
“刚刚那个回答,听起来和示弱一样,岂非叫人笑话?!”
这样一来,上一秒还愁眉不展的池清叙,下一秒便像只充满斗志的小公鸡般,挺起了胸脯。
“不过我得警告你,可别小瞧我!”
她身后的楚留香,正拿着扇子悠然自得地扇着风。
男人听完这话,满眼含笑地调侃道:“你又会沏茶,轻功又好,我哪里敢小瞧你。”
“嗯,这还差不多。”
得到这个回答,池清叙在心里满意地做了回复。
正值盛夏,午后的太阳也格外毒辣,像是泼了一盆滚油在地上,“哧哧”地直冒热气。
路边的野狗被这不留情面的日头晒得直伸舌头,无精打采地蔫在地上。
所幸树荫下面还算凉快,楚留香和池清叙专挑阴影处走,赶路的速度也因此慢了不少。
挪了大概三里地左右,池清叙便远远地看到,前方大树下支着一个卖酸梅汤的小摊。
这摊位用茅草搭成,只有一张桌椅,开得相当简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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