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我也认为是伤口的形态暴露了凶手使用工具时的习惯。”
说起来,季和痕迹出身,本应该更在意这些。至于程欢的意见为什么也很重要,自然是因为受害人身上的伤口是最能体现工具、以及凶手意图的。
但想到那天凌晨看完现场所得出来的结论,陆亦然还是有些犹豫,顺势看了程欢一眼。
许是因为工作,程欢冷淡惯了,并没有旁人的弯弯绕绕。
闻言,只是立刻拿起了手边的剪刀,又转了转,好让在场的人都看清楚。
“这是医生惯用的手势,学习基础解剖的时候老师就会强调很多遍,时间久了,就会形成固定的习惯。”
大拇指和无名指各卡着两侧的手柄,这样,剪刀的开合便可以达到最大。而放在刀片交合处的食指,便可以起到固定的作用,这样的姿势,最稳。
陆亦然扫了几眼,顿时想起了一些相关的片段,那时他和程欢都还在上学,面对他的疑问,对方也是这么解释的。
除了这个,还有西餐店里使用执笔式切牛排等事件,也是能发在朋友圈调侃几句的经典。
“但本案的嫌疑人却不同,从伤口的形态来看,凶手并没有这样的习惯。”
“他只是用右手的大拇指卡着左侧,而右侧却使用了另外的四根手指。”
很干脆地,程欢完成了解释。
不同的姿势会导致伤口在方向、深浅以及精准度上都存在着极大的差别。
否则医生们也不至于必须要规范手势。
除此之外,那把留在现场、并非是医用的剪刀,似乎也在佐证着这一点。
但时间差的巧合,却也实在太巧。
尤其是那身黑色的风衣,在暗夜里,确实可以掩盖一切血迹。
且多次的问询下来,也能证实那段时间里,接触到苏颖的只有宁灼一个。
犹豫再三,散会后不久,陆亦然还是请同事通知到了对方。
被又一次请来,这位宁医生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的心虚或不耐,被要求拿一下剪刀,也只是随手照做。
这只手很稳,动作流畅而自然,持剪的姿势,更是标准而规范,和程欢的一模一样。
但更关键的是,这剪刀并不是随手捡来的道具,而是本案中实打实的凶器。
通常情况,嫌疑人在看到这种关键物证的第一眼,都会下意识想到行凶当时的场景,因此会在眼球以及脸上产生一些明显的痕迹,故而审讯室有时也会使用相应的方法来做特殊的情景布置。
但现在没有,宁灼的表情甚至比他的动作还要自然,似乎并不知道他手中的东西意味着什么,只是在放下来以后,苦笑了一下。
“希望这个案子能早点结束,我对苏医生的遭遇深感同情,但相较之下,还是现在等着手术的病人要更重要一些。”
也是,他目前作为相关的人员在接受调查,医院方面即便再怎么心大也不敢再放他到手术台上去了。
这是人之常情,但即便是自顾不暇,他但还记得自己的本职,陆亦然也说不出具体是什么感觉,只顺势往侧边看了一眼。
季和还是一贯的表情,似乎并不认为结论被彻底推翻是多么难堪的事,再对上宁灼,也依旧是公事公办,“事发当天你身上的那件黑色风衣呢?”
“洗了。”
“回家以后就换下来顺势扔进了洗衣机。”
宁灼同样很自然地应了,被陆亦然提醒,这才跟着解释,“毕竟医院环境特殊,待久了就多多少少有点洁癖。”
“虽然不至于像一些同事严格地划分出几种污染区,但外面的衣服穿回家里,肯定是需要清洗和消毒的,否则心里总会觉得别扭。”
因为在外面,他身上并没有套着白大褂。
但灰蓝色的衬衫和黑色的西装裤也能体现出别致的禁欲感。
衬衣是长袖的,正好盖住手腕,而扣子被一路扣到了领口,只在脖子下面留了一点合适的缝隙。
显然,这些细小的习惯证实了他并没有说谎。
虽然他的嫌疑最大,但受害人脖子上的伤口却是实打实的铁证。
又查过一遍,短时间里,陆亦然也不好说什么,做完了笔录,便顺手递过去让人签字。
“好了。”宁灼很快签了自己的名字,只等着例常的交代和送行。然而并没有,一抬头,见两人都在看他,顿时也有点懵,“怎么了?”
“笔。”如果不是人在审讯室,陆亦然真的要哈哈哈笑出来了。
只是一转手的时间,那只笔就从支队的财产变成了宁医生自己的私产,因为不是白大褂上那种相对大一点的口袋,于是只好虚虚地挂在了他左前胸的小口袋上,要掉不掉的。
这些医生简直各个都是偷笔狂魔,不过也正是这些小习惯,才最能印证一个人的真实身份。
直到送了人回来,陆亦然还记得讲些发生在程欢身上相关的糗事,段子没有讲多少,倒是自己笑得差点直不起腰。
一抬头,又差点撞到季和身上,忙躲开了,但笑意却是怎么都止不住。
勉强道了句抱歉,连声音都在抖。
“站好。”
这种笑话并没有多好笑,反而是这疯疯癫癫的人快要撞到柜角了。
季和冷着脸顺势扶了一把,扶着的手还搭在人肩上,声音却是比刚才问询时还刻意冷了一个度,“以后不准打家里的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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