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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他在与李仲文比试时所说,他们素不相识,真的仅凭买官一事便判他终生有罪吗?
    那么又该如何评判他劝说天子亲政一事?倘若是将功赎过,那么此时的糜荏,究竟是过大于功,还是功高于过?
    不少人的面上慢慢浮现出羞愧神色。
    他们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人非圣人,只从一时的对错来评判一个人,未免狭隘。
    文士们的脸上青红相间,他们僵在原地,都是脸红脖子粗的模样。
    糜荏缓缓叹了口气。
    他躬身向众人行了一个大礼,而后苦涩道:今日是诸位相聚商议大事之日是在下打扰了,还请诸位海涵。
    说完这句话,他起身就要离去。
    四下原是寂静不已,这句话便如一滴水落入了滚滚油汤,激的文士们彻底清醒。
    有人喊道:糜长史留步!
    见糜荏住步回头,他又道:长史高义,今日该走的不是您,该走的明明是在下!语罢就要伏身大拜。
    糜荏忙托着他的双手不让他拜下去:先生如此大礼,实在折煞晚辈!
    旁人却像是被这一来一往的对答触动到了,竟都随之大拜道:糜长史高义啊!此乃我等大错,还请糜长史原谅我等!
    糜荏的目光扫过众人。
    看得出来,起先拜下去的十余人面上覆着浓厚的愧疚与自责,是真的在反省自己的偏见;至于后面拜下去的,大多数人未必觉得自己错了,而是随波逐流与惺惺作态。
    不过收获这些愧疚足够了这些人的簇拥者极多,是真正高风亮节之人。
    糜荏的面上满是动容。他微红了眼眶,也对着众人大拜道:诸位先生不必行此大礼,晚辈当真受之有愧!
    瞧着众人终于与糜荏和解,三公不由长舒一口气。方才他们是真的被气到了,人是他们请来的,若是不能解释清楚,他们于心何安。
    荀爽笑道:诸位都是来参加在下举办的宴会的,怎的这会就对糜长史情有独钟?不如先行上座,好叫在下略尽地主之谊?
    众人自然听得出荀爽是在给他们递台阶。欣然起身,与糜荏相视而笑。
    这一笑间,再多的轻视、嘲讽、猜忌,尽数灰飞烟灭。
    解决了这件事,宴会场上一片和乐融融。不少人一边饮着清茶,一边询问糜荏过往。
    他们实在对糜荏太好奇了。
    这会喝过龙井茶,便觉神清目明,得知这是糜荏烘炒而成,众人不禁赞不绝口;瞧见糜荏举止谈话风采不俗,又闻他师从郑玄,众人对他的好感愈深。
    入京两个半月,糜荏彻底在名仕清流中洗白买官之举。且因劝说天子亲政,名仕们不吝于展现出对他的敬重之意。
    只要将来他不曾欺压这些人的底线,他们自然不会再轻易反对他。
    这很好。
    糜荏微不可觉地勾了勾唇角。
    众人聊了小半个时辰,大致了解到糜荏的过往与文采,话题终于转至主题。
    如何劝说陛下亲政。
    糜荏没有掩饰他的方法:陛下贪玩,在下便以赌局为约,恳请陛下每日亲政一个时辰。
    他没有给众人反应的时间,又道,只是亲政十余日,陛下已心生不满,恐怕这赌约即将无法束缚陛下。
    众人闻言纷纷表示震惊。
    他们复杂地注视着糜荏。
    倘若没有先前言谈了解,他们这会恐怕会大声斥责糜荏胡闹:亲政岂是儿戏,怎能以赌约要挟陛下?为何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但一想到先贤们的下场,他们又都颓然呆坐在原地。
    是啊,陛下顽劣不堪,只知享乐。倘若不是赌约,哪里还有什么能叫陛下亲政?
    更何况糜荏还说,陛下就要对此失去耐性了!
    有人叹息:糜长史这方法固然有效,奈何不正根本。以在下看法,当劝说陛下疏远十常侍才是。
    汉室末微,宦官乱世。若陛下能亲贤臣,远小人,岂非就能拨乱反正?
    是啊,又有人叹,可这又是何其困难?
    还有人看向糜荏:不知糜长史可有办法叫陛下疏远那等小人?
    众人的目光在此时再一次聚集到糜荏身上。
    糜荏只是起身一礼,摇首不语。
    众人虽心知糜荏不会有什么主意,但这会见他也没有什么好方法,失望愈深。
    不过他们也很清楚,这份失望并非是源于糜荏。毕竟这个难题从先皇至今都无人解决,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再厉害也不可能解决此事。
    许是被打击的多了,众人这会仅是短暂地失落了一下,而后回神继续探讨如何匡扶汉室。
    有人表示不如效仿糜荏之法,以游玩、赌约要挟天子。但据糜荏说天子即将不耐烦,这不是什么好办法;
    有人表示愿冒死进谏,以身殉汉,但被人劝阻。党锢之祸中死的人太多了,这对天子并不管用。
    这个话题实在太过沉重。众人商议着愈发激进,甚至有人愤恨表示:要在下说,不如去砍了那十常侍狗头,看他们如何霍乱朝政!
    这话落下,人群中一片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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