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众人一噎,三叔公到底是族长,他要想让一个人从族谱除名,不说容易,但是只要揪出点小过错,那便完了。
老太太叹息一声,抬眼看了他一眼,“先将修衍的丧事办完再说吧。”
正准备叫铮越过来的三叔公才想起来褚修衍的丧礼都还未办,不禁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那便先将这些事放一边。以衣冠代人,大葬于褚家祖坟。我即可便叫人去准备。”
老太太没有说话,又是叹息一声便站起身来,摇着头往外走去。
一屋子都是冷血心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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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连夜将白绫白灯挂在了府外的牌匾左右,全府一片沉寂。
清云斋不时传出几声呜咽声。
筍桃靠在窗边止不住的哭泣,流出的泪水已经浸透了手绢。
椿水擦了擦眼角,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劝道:“别哭了,还要准备世子和公子的衣衫呢。”
楚闻霖不是褚姓人,入不了祖坟,只能在城郊给他置办了一块。
筍桃抽了抽鼻子,手指擦干了泪水,点了点头。
铮越见她们如此,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铮越。”一个人走了过来,低声与他说道:“族长让我来取了世子手下所有的账目过去。”
还没等铮越说话,旁边的筍桃便过来了,眼角还泛着红,但是此时却瞪得极大,“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世子尸骨未寒,衣冠都还未下葬,你们,你们便这般等不及了?”
这人神色一僵,有些强硬的说道:“这是族长的吩咐,不从也得从。”
筍桃气愤不已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椿水拦住了,“筍桃,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我们还是好好准备世子他们的后事。”
筍桃擦了一下鼻子,有些不服气转过身子不再说话了。
铮越淡淡地看了那人一眼,“既然族长要,那便拿吧。”
这人笑了一声,“这才对嘛。”
铮越走到书柜旁,打开了柜子,将里面厚厚的账目抱了出来,交给了那个下人。
筍桃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得意洋洋的走了,揉着手绢骂道:“可恶。”
“没事,就算他拿走了,也得看他有没有本事留住。”铮越神情自若的看着他远去,抬头望向院外,天边已经开始泛白,马上就要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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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三叔公让人将衣冠放入了棺木中,放在褚家大堂停棺。
正上完一炷香,旁边的下人还在烧纸,就听下人来报,“族长,吴公公来了,说是皇上旨意,追封世子。”
三叔公神情一顿,“快请。另外让所有人都过来。”
褚家一片缟素,三叔公与老太太一身朴素前来相迎,“参见公公。”
吴公公带领着一众小太监走了进来,看着中央停着的金丝楠木木棺,“节哀顺变。”说完不经意转眼间便看见了在角落跪着的铮越正抬眼盯着他,捂了捂嘴,咳嗽了声。虽说有些不妥,但还为了不引人怀疑也只能如此了。
然后他便缓缓打开了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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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内,众人跪地屏息,褚府外却一阵车轱辘声响,一辆马车停在了府前。在外的两个看守奇怪的看了一眼。
就见车帘从内被人掀开。
先是一只金线长靴露了出来,脚边雪白般的衣角随着他的动作划过,然后就见一个身着月白长袍,披着暗纹披风的男子踩着杌凳走了下来,长发高高束起,露出了脸上半边的精致面具。
此人不是褚修衍又是谁。
看见褚修衍的一瞬间,两个看守顿时瞪大了眼睛,嘴里喃喃,“世,世子……”
头顶的白灯还在燃烧,白绫随风而起,本应该了无生息的人出现在了眼前,两人惊恐得不停地往后退着,被台阶绊得摔倒在地。
褚修衍没有理会,转身抬起手伸向马车内,牵起了里面楚闻霖的手,搂着他的腰将他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站在一旁的涣远,冷冷的看向两个已经呆滞的看守,“世子归来,还不进去通报。”
看守这才反应过来,对视一眼,才意识到自家的世子并没有死,连忙说道:“是,是……”
说完便连滚带爬地进了府里。
大堂内,吴公公正在念着圣旨,“皇帝诏曰,褚氏修衍端重循良,敬之忱聿,此行不顾危难,护驾有功,追封义众候,献俘太庙,用慰显扬之志,畀以殊荣……”
却在这时被人突然打断,“族,族长,世子他回来了!”
三叔公听后心中一跳,立马支起身来,皱紧眉头看向他们,“胡言乱语些什么,胆敢冒犯圣谕,来人,将这两个疯子打出去。”
吴公公却停顿了下来,眼中一闪,问向看守,“怎么回事?”
“世子他,他就在府外,和楚闻霖一起回来的。”看守跪在地上,指着门外,话都有些说不清了,“是真的,奴才真没有胡说。”
“怎么可能,褚修衍救驾而亡,众人皆知,如何能回来。”褚三叔公连忙解释,“吴公公,这两下人定是发了疯,在下一定严惩,还请吴公公不要怪罪。”
此时,他却没有发现身后的众人脸色都变了。
“恭迎世子、公子。”
铮越清澈的声音响起,褚三叔公愣了一下,往吴公公身后看去,便见褚修衍逆着光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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