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实无华的家常菜,样样都是江淼的最爱。
独居的老人今天格外开心,特意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桂花酒,自斟自饮,菜没尝两口,酒已喝了叁杯了。
江淼有些担忧,轻声劝她,“外婆,您慢点喝,别喝急了。”
“我高兴的呀!”
外婆满面红光,优雅的抹了抹发白的银发,夹了块浓油赤酱的红烧肉给江淼,兰花指翘上了天,话也说的眉飞色舞,“囡囡,外婆悄悄告诉你啊,今天是我跟你外公45周年结婚纪念日,我谁都没说,就想跟你外公过过二人世界,哪知道你们两个小家伙一前一后的跑来,是不是嗅着红烧肉的味儿来的?”
江淼甜甜的笑,乖巧的给外婆又斟了杯酒,端起自己喝茶的小杯子敬外婆,“外婆,我以茶代酒,祝您跟外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哟哟。”
外婆一脸欣喜,转头冲闷声吃饭的男人说,“你见着没,我家的小姑娘长大了,还会敬酒了。”
江淼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小心翼翼的偷瞄男人,恰好撞进他带笑的黑眸里,脸一下烧起来,低头避开他灼热的注视。
外婆举起杯子同她撞了下,爽快的一饮而尽。
老人家喝的急,不一会儿,大半瓶便见了底,无声的餐桌也瞬间达到白热化,醉酒后的老人,谁都架不住她愈燃愈烈的热情。
她拉着江淼的手,朝她挤弄眉眼,“囡囡,你告诉外婆,现在可有心仪的男孩子?”
江淼慌了神,结结巴巴的回:“外婆,我才毕业不久,还没想这些...”
外婆倏地板起脸,夸张的挥舞着胳膊,“你啊,别信你妈那套,古板,腐朽,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爱情是不分年龄的,我18岁时遇见你外公,就被他穿军装的摸样勾的五迷叁道,说什么都要跟他好,他还不肯哟,说我年纪小,那我不管,我从上海一路追到烟城,最后他拗不过,还不是乖乖从了我。”
江淼看着沉浸在美好回忆中的外婆,她歪着头,稍一脑补,眼前便铺展开青春洋溢的外婆追在不苟言笑的外公身后的画面,想来便觉得有意思。
外公跟外婆,一个沉默寡言,一个能言善道,但两人相处起来却分外甜蜜。
相互尊敬,相互理解,相互陪伴,这是江淼对爱情最初的认知。
来源于外公和外婆平淡且温馨的婚姻生活。
“呀,不对哟。”
外婆挠了挠头,醉的有些迷糊,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我怎么记得茉莉那丫头给我打电话说,给你介绍了个青年才俊,好像是国外读书回来的,人也长的英俊帅气,怎么样?你见了没?喜不喜欢的呀?”
江淼被这叁连问锤的头晕脑胀,“支吾阿伊”了半天,一个有用的字也吐不出来。
她现在窘得只想钻个地洞逃走。
她该怎么回答?
您说的那人我没见着,我阴差阳错的见了另外一个,那人就坐在我对面,正慢条斯理的喝着汤。
“囡囡?”外婆孜孜不倦的催促。
江淼吊着一口气,眼神有些飘,“没见,也不喜欢。”
“这样子,可惜了...”
老人有些失落,谁知话锋一转,风向调到另一头,“纪炎。”
低头喝汤的男人闻声放下汤勺,身子侧向她,坐的端正。
外婆笑眯眯的,“你吴老队长就这么一个揣心窝里疼的外孙女,你平时多留意,要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啊,第一时间想到我们囡囡,听见没?”
纪队长瞧了眼桌对面一脸窘迫的小姑娘,唇勾了勾,“好。”
“呀,不行不行。”
老人家不知想起些什么,猛拍一记头,手摇成小波浪,“你一年叁百六十五天都混在部队里,身边全是些浑身臭汗的小男生,我家囡囡那可是我们悉心照料的花骨朵,你们这些糙汉子哪知道怎么疼惜她,不得行不得行...”
坐在一旁听全场的小姑娘羞得满脸通红,拉着老人的衣袖,可怜巴巴的,“外婆...你别说了...”
外婆的纤纤玉指轻拍胸口,柔声安抚她,“不着急哈,囡囡,这事包在外婆身上,保证给你找个万里挑一的如意郎君。”
江淼:“。。。。”
这饭没法吃了。
她好想回家。
外婆今晚异常兴奋,时间不及8点,她已迷迷糊糊的醉倒在餐桌上。
纪炎将老人扶上二楼卧室安顿好,下楼时,江淼正在餐桌前慢吞吞的收拾餐具。
男人踱步过来,圈着她的手腕将人拉到一旁,低头看她,淡声道:“你去客厅待着,这里我来收拾。”
“我可以帮忙的。”小姑娘眸子亮晶晶的。
男人扯了下唇角,似笑非笑,“我可不想今晚在梦中见着吴老队长。”
江淼昂着头,一本正经的说,“你又没欺负我,外公不会找你麻烦的。”
纪炎静静的盯着小人,忽地弯腰凑近她,小姑娘惊慌的后退一步,抬眼,正好同他四目相对。
“你去不去?”男声沙哑。
小姑娘脸上沾染两团可疑的红晕,腿软的差点站不稳,羞涩的移开视线,张了张嘴,“去。”
然后,某人在男人过于炽热的眼神攻势下,没出息的转身逃走了。
她静坐在藤椅上大口的喘息,炸翻的心跳怎么都静不下来,两手摸着滚烫的脸颊,手心扇出微微凉风。
好热好热。
热的她快疯了。
等男人整理完毕,指针刚好指向9点整。
纪炎这几日正好带一队新兵来镇消防支队参加特训,那地离这儿近,训练结束后,他便来这儿陪陪老人家,顺便蹭点可口的家常菜。
此外,他每年休年假时都会来这小住几日,一来二去,便有了他专属的房间。
江淼背着小包,跟在男人身后出门,两人走到院子里,她直奔自己的小车去,拉开车门准备上车时,回头看了眼,见男人一动不动的伫立在原地。
江淼疑惑的问,“你不回家吗?”
男人面无表情的答,“宿醉后人醒了会难受,我在这儿看着,明天做了早餐再走。”
“哦。”
其实江淼也很想留下来,可明天下午有个学术研讨会,她脱不开身。
她站直身子,冲他弯了弯腰,礼貌的致谢,“那外婆就麻烦你了。”
男人淡声,“嗯。”
江淼磨磨蹭蹭的上了车,车内装有一键启动,她按下后,车发出“哒哒哒”的点火声,然后瞬熄,她慌了神,手忙脚乱的试了好几次,结果依旧如此。
这时,树荫下远观的男人走过来,他拉开车门,手搭在门上,俯身探进来。
车内空间不大,他人高马大的闯入,几乎是脸贴脸的距离,江淼呼吸倏地勒紧,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
“发动不了?”他的声音就在她耳边,热气全喷洒在发烫的耳尖上。
“唔。”弱弱的蚊子声。
男人紧盯着仪表盘,看着它在点燃的瞬间亮了灯,几秒后又全黑。
他站直身子,冲车内呆成鹌鹑的江淼招招手,“你下来。”
小姑娘听话的下车站在一侧,男人随即上车,第一时间调整座椅距离,江淼见他向后拉长一大截,闷闷的瞄了眼自己的小短腿,轻声叹息。
“哒哒哒哒哒...”
又熄了。
来回试了几次后,车子彻底点不燃了。
闷热密闭的车厢,稍一动便满头大汗,他下车时,后背已被汗水浸透,湿黏黏的贴着肌肤。
他朝前走了两步,扯着后领单手脱下短袖,顺手挂在树上,他绕到车前,打开引擎盖,弯腰查看。
糙汉子向来不拘小节,日常训练时也经常裸身上阵,都是些五大叁粗的大老爷们,压根就没有害臊的概念。
可他显然忘了这乡间小院里还有另一个观众的存在,鬼知道刚才那幕猛男脱衣图把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吓成什么样。
见到他光裸结实的后背,她条件反射的捂住脸,可过了几秒,又鬼使神差的划开手指,像个窥探的小鬼暗戳戳的偷看他。
男人皮肤黝黑,肩膀宽阔,胸前的筋肉突出隆起,似骨头一般坚硬,他微微弓腰,体内渗出的热汗顺着刚毅的下颚线滴在锁骨上,再沿着光滑的肌肤在块状的线条丘壑中四散开,全数没入勒紧的裤头里,消失无影。
他身上充斥着野性的线条感,以及,炸裂在空气中的男性荷尔蒙。
小姑娘脑子“嗡嗡”的,她当然明白“非礼勿视”的道理,可知道是一回事,做不到又是另一回事。
体内的两个红白小人互殴,明显是长着角的小恶魔那方获胜。
所以她才敢这么堂而皇之的盯着他看,所以即使脸红到脖子根,她依旧分秒都舍不得挪开眼。
车前检查装置的男人倏地抬眼,撞上小姑娘明晃晃的注视,圆溜溜的眸子,脸颊酡红一片,额前的汗渍打湿刘海,分成一缕一缕的,看着略显滑稽。
“热吗?”男人问她。
江淼心虚的看向别处,点点头。
“回屋里凉快会儿。”
小姑娘摇头,“不要。”
“真不去?”
“嗯。”她语气坚决。
“那你去树下待着...”
他直起身,一手搭着引擎盖,目光幽幽的落在她身上,深黑的瞳孔散着奇特的异光,如夜间觅食的猎豹,唇角微微一勾,“你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我看,严重影响我的办事效率。”
“。。。”
她还傻乎乎的以为自己藏得足够隐蔽,没曾想全被人家看在眼里。
小姑娘郁闷,他是头顶长了眼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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