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见着他们走开,转头跟苏草示意随自己往另一边去,这般时候凑过去定是要讨人嫌的,他们还是自己识相些好。
河灯被轻盈的放在水面上,荡开几圈涟漪,指腹托着边缘推出去,看着它与一片灯盏融在一起,顺着河流缓缓飘远。
苏永悦双手合十,指尖轻抵在下巴处,合上双眼在心中祈求自己的心愿能够成真。
余峰将自己的灯也推出去,收回视线时目光便再一次落在他的脸上,晕染烛光的侧脸柔和,垂下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暗影,模样十分乖巧。
游移的视线从眉梢到眼角,再从鼻尖到嘴唇,每一处都看的仔仔细细,心中只觉哪里都顺眼。
侧眸瞥了眼四下各自为花灯飘入河中而欣喜的人们,他微动了动眉毛朝身边的人挨近了过去。
在心中将虔诚祈愿之语默念几遍的苏永悦正打算睁开眼睛,颊面上便是一热,他愣了愣还未待反应,那份温软便已离去。
双手贴合的更紧,指尖都因用力有些发白,他的眼睫颤了几颤,闭着的眼睛终是没敢立刻睁开。
嘴唇在对方脸上一触即离的余峰拉开距离,抬手撑在腿上支着下巴看他,薄红从双儿的脸颊一直蔓延到耳尖,他的唇角露出笑意。
待得苏永悦终于有勇气睁开眼向身边看过去时,汉子正遥望着远处连绵的河灯,面色看起来并无不妥之处,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望,似乎是只有自己在意这般亲密之举。
垂下眼眸欲转回脸,尚还合十的手却被人一并握住,他一愣抬眸看过去,这次对上的是汉子凝视他的眼睛。
余峰的手指在那抹银色上摩擦了几下,将对方有些微凉的手拉过来放在胸口,道:永悦的心愿定能实现。
他黑亮的眼睛让苏永悦一时有些被猜透的无措,挣了挣手却被按的更紧,平稳的心跳清晰的传到他的手掌上,心绪竟也随着安稳下来。
常乐收回落于他们那边的视线,得意自己的先见之明,这般灯火烂漫的盛会最是能使那些缠绵情意展露,闲杂人等还是退避三舍的好。
身边苏草的灯早已推放了出去,远远的看着与其他河灯相触,而后挨挤在一起顺流而下,面上却未曾有波澜。
转回头的常乐见着他这副神情心下一叹,放个河灯放的这般苦大仇深,哪里还能体会这其中乐趣。
将自己还捧在手中的河灯放下去,大力一推使它快速划出,几盏紧挨着的灯被碰撞到散开,在水面上摇晃着再次聚拢起来飘远。
目光落在那处的苏草转头来看他,指了指那灯道:若是你碰翻了别人家的灯盏,怕是要惹了麻烦的。
放心,我心中有数,不会那般容易翻的。常乐倒是不甚在意的摆摆手,道:能够经历过波折的河灯,指不定更能受到上天眷顾呢。
他这般言论让苏草一愣,竟不知该如何反驳,而后便低头发出一声轻笑,心道对方的歪理当真是层出不穷。
看,这般笑笑才像是来过节的嘛蹲了一会儿腿有些麻,常乐干脆在地上坐下来盘着腿,该开心时便要开心,莫要让一些糟心之事占据太多时光。
苏草唇边的笑意微顿,抬眸再次朝对方看过去,此时才明了他是在安抚自己,他的情绪原是这般明显。
洪武在本月中旬时成了亲,新娘子在前些时候遇见过一回,是个面目清秀看着十分温婉的姑娘,想必能与他和睦美满一生。
他心底是祝福的,可那种抑制不住的失落感也笼罩着他,在家中亦因那不成的婚事每日都在被责备。
今日被堂哥拽出来,心中才稍稍舒畅几分,可玩闹过后的落寞也尤其的明显,他所要面对的东西依旧摆在那里毫无改变。
见他垂下眸神情又有些低落,常乐抬手挠了挠后脖颈,而后指着河中的一片花灯,道:你便让烦恼随着这些灯,远远的飘去便是,可莫要捡回来了。
这般奇特比喻让苏草的唇边又抿处清浅弧度,若是当真这般容易,那烦恼也便不是烦恼了。
你看看这里来来去去的人常乐转头扫了几眼周围,各般情态都落入眼底,他们都是你人生的过客,只是有些与你有所交集,有些没有,可终归都会离去
苏草随着他转了一圈视线,耳边听见的是鼎沸的人声,他的目光露出茫然之色,一时未能理解他的话中深意。
常乐伸手在他的眼前打了个响指,吸引了对方的注意方道:我的意思是说,洪武在你的人生中也只是个过客,他留下的痕迹虽是深了些,但在逐渐远离之时终会淡去的。
过客?苏草的神情微顿,这般形容倒是十分贴切,他终归只是在自己的身边短暂停留。
至于那些难听之言,你也无需放在心上常乐指的是苏家的那些人,他们的德行先前算是见识过了,总有些人喜欢把自己的错处安在别人的身上方觉心中舒坦,他们的言语又何必听进耳中留在心里呢。
若不是那些都是对方的至亲长辈会让双儿无法自处,他定是要让他狠狠的骂回去,呛的那些个火冒三丈才痛快。
他的一字一句似乎都戳在了点子上,令苏草恍惚一瞬竟觉十分有道理,不过几面之缘的人能这般开解他,亦让他心中有几分宽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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