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峰看到他这般便知道应是出了什么事,说不定便跟上次他撞见的那事儿有关,没有开口多询问他,走过去便拽着人胳膊进了院子。
常乐不认识那个高壮的汉子,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凝重,也识相的没敢多插嘴,沉默着跟他们进去。
洪武被按着肩膀坐在屋里的凳子上,微垂着头看着有些颓废,平日里笑起来傻乎乎的人现下蔫儿头巴脑的有点可怜。
余峰看了他两眼也没开口问,拉过他身边的另一把凳子坐下,抬眸给站在门口的人递了个眼神。
常乐接收到他的示意,转身回到灶棚拿了晾着水的陶罐,倒了两碗水端进去,递到坐着的人手里。
洪武现下满腹的心事,没有在意他这个面生的人,轻声道了句谢就把碗接过来,捧在手里也没去喝。
常乐把水给了他们就走到门口在门槛上坐下,不动声色的打量那个汉子,也不知他这副神情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
余兄弟,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找谁说了才来打扰你,你别见怪洪武的手指在陶碗上缓慢的摩擦着,能从清澈的水中看到自己丧气的脸。
哪儿能啊,你把我从河边上背回来救了我一条命都没说什么,现在也无需这般见外。余峰摇了摇头让他别在意,静等着他的下文。
常乐听到他这话倒是惊讶的挑高了眉毛,原来是这位壮士救了自家少爷,方才真的是失敬了,不过碍于他什么都不能说,只得在心里道了谢。
洪武对此勉强扯着嘴角一笑,捧着陶碗的手紧了紧,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没说,沉默了许久低头喝了口水,才道:我跟草儿的事被发现了
余峰微动了动眉毛,对此倒是并不觉得意外,若不是这事儿,眼前的人也不会这般颓废,他甚至能猜测到,恐怕还有了对他们来说更不好的后果。
洪武和苏草今日跟往常一样,趁着人少的时候借着打水的由头在井边的树下见面,母亲今早给他煮的两颗蛋他都没舍得吃,特意揣在怀里带给心上人。
刚开始本来一切都是好好的,他正抬手帮人整理头发边询问他近日在家里有没有被欺负,还未来得及得着回答,妇人尖利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
他们一转头就看到周芬站在那儿,满脸不可置信的指着他们,气的身子直抖,她原是急着用水,苏草却半天不回去,她就骂骂咧咧的出门找过来,直道他是在某处偷懒,却是没想到躲在这里偷情。
她那个大嗓门儿,发起彪来自然是嚷的半个村儿都知道了,吵吵着就让洪武对他们家双儿负责任,必是得娶回去的,还闹到了洪家去,苏草拽都拽不住。
平日里无聊寡淡的村里难得有了热闹看,那自然都是围在了门口,洪家爹娘黑着脸听周芬在他们家院里嚷嚷,只觉得丢尽了脸面。
本来吧两个孩子有情有义,好好坐下来说这事儿也不是不能商量,多给儿子娶回个双儿做小他们不至于不答应,苏草本身也确实是个好孩子。
可是被她这么一闹腾,要是真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应了,那也太过丢自家面子,洪武娘亲心里一气说话便也没了遮拦,直道是苏草勾引了他家儿子,洪武一时头脑发热才与他有了往来。
她这话其实一出口就后悔了,尤其是看到儿子不可置信的眼神时,这还平白污了人家双儿的名声,可此时若是再收回那也是来之不及。
周芬果真是被气的够呛,她本是想着洪家的家底不错,把这赔钱的双儿嫁过去攀上门亲戚,指不定以后能借着打打秋风,没成想被这般倒打了一耙,当即便嚷嚷着骂人,什么难听说什么。
围过来看热闹的乡亲越发的多,洪家简直觉得脸都没地方搁,更是咬死了不松口,坚决不让人进门。
双方一时之间都是憋着口气被架到了那里,谁也不肯吃了亏后退一步,事情眼看着就僵持不下没法了结。
苏草红着一双眼睛看看两家人,再看看为难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洪武,终是咬了咬嘴唇丢下一句是我勾引的洪武,跟他没关系,拽着一时愣住的周芬就走了。
洪武看着他走出家门下意识想抬脚去追,却被娘亲抱住了手臂制止,他只能呆呆的看着对方消失在门外。
他这一番话说下来,让坐在门槛上的常乐是听的目瞪口呆,只觉得比茶楼里说书的还精彩,那双儿也着实是性子刚硬,他这以后可是要完全丢了名声了。
余峰倒是没有他那么惊讶,但也多少有些意外,苏草他见过几次,性情绵软甚至有些胆小,没想到竟会把事情全部揽下。
我之后再去苏家的时候他们不让我进门,我见不到他洪武的眼睛此时有些发红,原本高大的汉子现在坐在那儿像是没了家的孩子,他抿了抿唇声音有些哽咽,爹娘打算尽快给我说一门亲事,早早的把这事儿盖过去,让我莫要再执着。
家里的人不肯听他说,苏草他又见不到,憋了一肚子的话也不知道该找谁倾诉,想了想也只有这个人了。
余峰看着他抬手揉揉眼睛,似乎擦去了没来得及流出的眼泪,微顿了顿,道: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他,洪武抬起头一时间有些愣,跟那双平淡的目光对视了会儿,他颓然的再次垂下头,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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