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危云又是一阵无言。
说的也是,他们俩现在无亲无故的,就算小时候有点情谊,十年不见了,对方也早都忘个干净。
如今他们不过见了两次面而已,就算昨夜意乱情迷,终究也算不得什么。
倒是他自己,因为怀着期待,难免想得太多,误会了。
凌危云眼里的期待慢慢散去了,他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是我误会了。”
声音里难掩失落,又有一点羞耻。
这时候凌危云才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莽撞,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丢人。
他的耳根微微发红起来,眼睛也垂下去,不太好意思看对方了,他低着头,声音有些发闷,道:“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缇晔一噎:“……”
凌危云继续闷声道:“你也不喜欢我,又让我住进来做什么?”
“……”
缇晔连续被噎,像是快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了。
半晌,缇晔才恼怒地道:“我让你住进来,当然是,当然是为了——”
凌危云听他吞吞吐吐的,半天说不出什么来,忍不又抬起头,迷惑地看向他。
缇晔看着他那张脸,不知怎么,霍地灵光一闪,他飞速道:“当然是为了让你交代关于那个人的事情。”
凌危云:“?”
缇晔瞪着他,道:“关于那幅画中的人,你不是说你有线索吗?”
被他这么一提,凌危云也猛地回神过来:“……啊,是。”
面对对方灼灼的目光,凌危云略心虚地移开了目光:“……我的确是有关于他的线索。”
缇晔急切起来:“你知道他在哪里?”
看起来提晔是真的很迫切想要找到人,但显然又并不记得从前的事情,凌危云仔细看了看他脸上的表情,不由生出一些疑虑。
他想了想,道:“我可以将我知道的线索都告诉你,但是陛下,”
听到这个但是,缇晔眼睛眯了起来。
凌危云顿了顿,继续道:“你得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个人的,又是为了什么要找他。”
缇晔闻言,盯住了凌危云,片刻,他微冷下声,道:“林小侯爷,不该你问的,就不要问,别给自己惹麻烦,知不知道?”
这种充满了威胁的话并没能恐吓到凌危云,他面不改色地继续道:“我总得知道陛下的目的,不然陛下若是想对人不利,岂不是我害了人家吗?”
缇晔盯着他,神色阴沉,目中晦暗,看起来不像是要害那个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的人,倒像是要直接害了他。
但凌危云不知道是不怕死,还是不怕他,眼也不眨一下,还敢和缇晔对视。
胆子倒是大得很,不错。
缇晔脑子里划过这个念头,又飞快撇到一边,道:“放心,朕不会做什么的。”
缇晔轻巧地扯了个谎,大概也觉得很没说服力,因此又补充了句:“这个人与我有点渊源,我找到他,是想知道一点事情。”
凌危云心中莫名一跳,又有点儿怀疑地看着他,这得是什么渊源,都隔了一百年还在。
但是看起来缇晔暂时是不会向他透露太多了,他也没打算能一次性知道全部。
尽管他很好奇,这一世的缇晔,和百年前的自己能有什么渊源,缇晔又是从哪里知道一百年前的他,又是为了什么,非要找到他。
凌危云看起来是勉强被说服了,犹豫片刻,开始瞎编;“这个人,是一名云游的仙师。”
缇晔向他射来一束目光:“仙师?”
凌危云点了点头。
缇晔盯着他:“你的意思是,他到现在,真的还活着?”
凌危云想,要这么说,倒也没错。
因此又点了点头,继续胡编乱造:“反正我见过他的时候,同你那幅画像上画的差不太多。”
缇晔露出一种沉思的表情,像是在思考他是不是在胡说八道,片刻,他似乎是决定了暂时相信,沉声道:“继续。”
凌危云在魏王别院中的时候,已经仔细思考过,怎么样才能想出一套能让缇晔相信的说法。
因此凌危云现在已经能说出一个十分引人入胜,还带有悬念的故事。
他说在他小的时候,那个云游的仙师,曾经偶然路过他的府上,见这座宅邸乌云笼罩,像是要有灾祸降临,于是登门拜访,同主人家说明了情形。然而本朝禁绝仙神这等邪术,也不信这些,主人家,也就是凌危云他母亲,凤阳长公主十分不耐,要直接将人轰出去。
那仙师却也不动怒,只道半年之内,此府必将有灾,还道这祸先要落在这府上的小公子头上,到时唯一可解之法,便是举家迁移。
凤阳长公主听他都咒起了自己儿子,更是怒不可遏,仙师话还未说完,就将人轰了出去。
结果不出半年,皇宫内遭了大变,皇帝一病不起,长公主敏感地察觉出了什么,而正好那时林匀去了皇宫一趟,当场便发了病,回来之后也没好全,断断续续,发烧不止,数日未能下床,电光火石之间,凤阳长公主想起来之前那个假仙在府上放的厥词,一时冷汗透了衣襟。
于是带着儿子亲仆,连夜紧急赶回了自己的封邑,如此,正好错过了不久之后的京都血洗一案,侥幸逃过一劫,而林匀也神奇般地,一出京城,便退了烧,身体也迅速好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