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他一醒来就差点害死他呢?
这不能怪他,容停想,他毕竟和那些见惯了血雨腥风的修士不一样,他那么娇气,连血都怕,何况是死亡。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待回去后,他好好跟他道个歉也就是了。
打定了主意,容停周身的气息又缓和了下来,对宋伶俜道:“我还有点事,时间还早,你进去再睡一会儿,等我忙完了再叫你,好吗?”
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温和,语气也堪称温柔,望着宋伶俜的眼睛,简直就像万年不变的寒冰骤然融化成了一池春水,令人望而生畏的凌厉锋芒尽数收敛起来,平日里只显露出七分的容色在这一刻达到了十分。美人垂恩,本该使人心旌摇曳,可惜他垂恩的对象是个瞎的,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美。
宋伶俜只觉得自己如坠迷雾,他看着大boss温柔的表情,非但没有感动,反而更戒备了。
这boss怎么回事啊干嘛突然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他。
脑壳坏掉了还是基因突变了还是也被人穿了?
宋伶俜:你正常一点,我害怕.jpg
他还让他回去睡,豺狼虎豹在侧谁还睡得着啊。
为小命计,宋伶俜当然是拒绝了。
他说:“多谢宫主关心,不过我已经不困了。”
容停不动声色地瞥了眼他眼里的血丝,道:“也好。”
明明就很累,却还要强撑着陪他。
所以,宋伶俜喜欢的人果然还是他,对吧?
他又想起不久前的那一天,他带着宋伶俜去看日出,结果太阳没出来,反倒下了大雨。宋伶俜明明自己也是一个修士,却没有使出避雨术,宁肯挨雨淋,也要博取他的怜惜。
当时觉得此人心术不正,而今回想,却只觉得,这样的心机,当真是可爱。
容停心里一软,想到宋伶俜要站那儿看着,竟然破天荒地改了主意,决定先留孔璃一命。
他可不能让宋伶俜见血。
而且……他甚至还有点不想让宋伶俜见到自己狠辣的一面。
他稍一琢磨,回头喊道:“鹰俊。”
鹰俊闻声而至:“属下在!”
容停把那一把翎羽交给他:“你去,当心些。”
鹰俊会意,几步走到昏迷的孔璃身边,取出一根尖而长的翎羽,眼也不眨地刺进了她的琵琶骨。
并且小心地没让血流出来。
皮肉被利器穿透的痛苦非比寻常,孔璃这般从未吃过苦头的大小姐哪里捱得住,当下便痛呼一声,硬生生地被痛醒了。
她睁眼见到不远处的容停,表情比先前看到宋伶俜时还要怨愤:“容……”
鹰俊执行主上的命令时是绝不会徇私情的,何况他和这屡次三番虐待他弟弟的女人也没什么情义。他直接抬手又是一根翎羽扎进她的穴道,冷漠道:
“宫主没功夫跟你耗着,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爽快点,宫主说不定还能放你一条生路,否则……”
宋伶俜:???
原来你才是容嬷嬷!
他原本被容停吓得忘了这一茬,此刻听鹰俊这么说,容嬷嬷那张慈祥的脸又不受控制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他顿时有点想笑,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想看看boss倾国倾城的脸洗洗脑子,可是……
他一抬眼就看到孔璃柔弱地缩在角落里,而鹰俊手拿尖利翎羽,看起来更像容嬷嬷迫害孔紫薇了!
至于袖手旁观,表情淡淡的boss那美丽的脸蛋则开始无法逆转地和皇后的脸孔重合了……
完了,更好笑了怎么办。
他忙扭过头,试图忍住笑。然而容停无时无刻不关注着他的动向,见他肩膀微颤,不由得道:
“你可是不忍心?”
宋伶俜一凛:“没有啊。”
人家审问叛徒合情合理,他有什么不忍心的。
容停却不相信,想到这可是一个看到血都会晕的人,立刻觉得自己让他站在这儿旁观审讯实在是个错误的决定。左右这里还有鹰俊,孔璃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他不必继续盯着。
于是他道:“此人留给鹰俊便是,我们出去走走可好?”
原本痛得说不出话的孔璃听到这句,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猛地抬起头来,嚷道:“容停,这么多年里,我一直敬你是天鹤宫宫主,我爹让我对付你,我从来没有答应,从来都是站在你那边,可是你,你就这么回报我?你说你不会娶妻,转眼却娶了一个男人,你就不觉得亏心吗?!”
容停眉头一皱:“我几时说过?便是说过,又与你有何干系?”
他觉得这人实在莫名其妙,说得好像自己与她有过什么一样,若是别的时候,他只怕理都不会理,可眼下宋伶俜在身边,他委实有些担心他会误会什么,只得耐着性子道:
“你是孔山之女,过去是本座的部下,如今是天鹤宫的叛徒,仅此而已。本座为何要亏心?”
孔璃冷笑一声:“若是不亏心,你为何在外面生了孩子,却要隐瞒十八年才敢把人接回来?”
这话鹰俊都听不下去了:“夫人与宫主天生般配,你凭什么反对?”
孔璃对他怒目而视:“你放屁!”
鹰俊:“难道你是想自己做宫主夫人……”
孔璃反应更加激烈:“住嘴,我不允许你用我污蔑宫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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