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翰林放下酒杯,朝着罗夏至和梁少龙两人拱了拱手,“两位财主,多少捐一点吧。”
“你瞧瞧他,说的什么话,我这女童学校开了多少年了,也没要你们教育局一分钱的款子啊。连后续就业都是我们自己解决的。”
罗夏至端着玻璃杯,斜眼看了梁少龙一眼,“是不是啊,梁二哥?”
梁少龙汗毛一竖,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你每次叫我‘梁二哥’,那一定没什么好事。”
众人听了,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这样吧,我多了也管不了。之后我会在苏州那边建一个学校,招收附近农村的孩子们,还有我那几个工厂的职工子女,让他们免费入学读书,再免费供应一顿午餐,行了吧?”
“我代那些孩子们的家长谢谢您了!”
顾翰林再一次举起酒杯,众人纷纷附和,对着梁少龙一顿撸毛。
“说什么带我去欧洲‘发洋财’,这船还没开出十海里,已经欠了一座学校了。你们两‘夫夫’狼狈为奸,害我破财。”
梁少龙故意大声叹气,然后拉过黎叶猛地亲了两口,“我们也要恩恩爱爱呀。”
被后者红着脸一脚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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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邮轮到达伦敦港,两边人马分开行动。
顾翰林领着他的教育考察团前往康桥、牛津等大学展开演讲和考察活动,然后再坐火车前往其他欧洲国家,逐一拜访。
而“舒曼二人组”则一搭一唱地开始了在欧洲各大船厂和邮轮公司的表演。
这个看了美国人撰写的上海冒险家乐园的丛书后,就一心幻想着来到大洋彼岸捡黄金的西班牙水手,在此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拥有表演天赋。
他慷慨的中国老板,需要他扮演一个巴拿马的暴发户,一个嘴里叼着雪茄,上衣口袋里插着玫瑰花的花-花-公-子。
而这位真正的老板,和他的生意伙伴,则扮演他的私人秘书和仆从的角色。
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那么驾轻就熟,简直可以用“本色出演”来形容。
他每天都出没在各种原先以他小混混的身份,根本无法进入的各种奢华酒店、洋行和无休无止的派对中。
挥霍不尽的美金,散发着水果清香的香槟,昂贵的雪茄,他的老板甚至毫不吝啬地送给他一套蓝宝石的首饰,让他可以追求巴黎的贵妇。
当然了,这位老板也是非常严格的,在每次和那些商会的老板,航运巨鳄洽谈之前,他都必须将那个看上去简直就是高中刚毕业,但是实际上非常有手腕的黎秘书准备好的脚本彻底背下来。
有时候他也被允许现场发挥,不过必须根据他老板的指示来进行。比如咳嗽啦,用手捂住嘴打个喷嚏之类的。他们有事先安排好的暗语,从而保证工作能够顺利地进行下去。
在欧洲的三个多月内,他们辗转在各个港口,甚至回到了西班牙。
只是可惜,他的老板不允许他回家,因为这有暴露他身份的可能。
否则的话,他真的非常想把老板和他的伙伴们带回他的家乡,让他亲爱的妈妈给他同样亲爱的老板,做一顿最正宗的西班牙海鲜料理。
当然,也让那些总是说自己想去遥远的东方发财是白日做梦的乡亲朋友们看看,他现在的生活是多么梦幻和奢侈。
不客气地说,他简直就是一个国王!
三个月后,他们又辗转回到了伦敦港。说真的,他现在非常惶恐,害怕回到上海之后,又要回到过去颠沛流离的生活。在码头上讨生活的日子,他真的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罗夏至一行人入住了港口旁的一间玛丽酒店,他和顾翰林约好了在这里汇合,一同启程回上海。
虽然顾翰林的同事们也非常想和罗夏至乘坐同一艘邮轮回国,沾沾罗三爷的光。
不过非常可惜,南京方面拍了电报过来,只招顾翰林立即回国,讨论在上海郊区设立一所新成立的大学的事宜。
剩下的人,则还有半个月的考察期,他们还需要在英国呆上半个月后,乘坐原先预定号的邮轮回国。
玛丽酒店虽然名字朴素,不过设备却非常豪华,出入的也是高档的客人,基本上都是在这里等待邮轮出发,前往世界各地的游客。
顾翰林要两天之后才会到达伦敦,罗夏至就住在这里等他,然后众人一起上船。
罗夏至等人此行收获颇为丰富,除了带回厚厚的几打合作协议,他们还参观了欧洲的各大老牌百货公司,进行了一次次的扫货。
欧洲的经济危机可能比去年罗云泽来的时候更加严重,像是罗夏至一行人这样一掷千金的客人,不管是在巴黎还是米兰,都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不过受死的骆驼始终比马大,通过近距离地接触这些老牌百货公司,尤其像是哈罗德这样百货业的老祖宗,依然保持着巨无霸的体量。
罗夏至此行体会颇多,决定回到上海之后,对时迈百货进行进一步的升级改造。
比如现在已经彻底被“新世界游乐场”抢走风头的屋顶花园和游乐场,就可以改造成一个屋顶篮球场和一个屋顶游泳池,以全新的面目重新对公众开放。
“老板,我是说……罗三爷……”
这个西班牙人已经能够说一点点的中文,甚至上海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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