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夏至静静地听着,他和罗振华接触的时间并不多,只知道他一个成功的商人,溺爱幼子的老父亲。对于他的过往,却是一概不知的。
“后来那群绍兴同乡里,只有父亲他发了财,在上海定居下来。其他的人,有些用完盘川就回去了,有些撑不住几年也落魄地回了家。”
提起罗振华,罗云泽的感情无疑是最复杂的。
他钦佩他,对于这个赤手空拳在上海滩闯出一片天地的男人,充满了孺慕之思。
但是他又恨他夺走了他唯一热爱的女人,让他们这辈子都没有办法一同站在阳光下,堂堂正正地在一起。
“二姆妈是个好女人,只是父亲从来都没有爱过她……或许他也从来没有爱过我的母亲。他娶她,不过是因为她家世不错,可以提供他事业上的‘第一桶金’。”
罗云泽低下头,嘲讽地笑了笑。
“刚才老-二说话的话,我没有一句可以反驳的——因为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没错。”
罗云泽叹了一声,罗夏至也无言以对。
“老-二他觉的自己过的很‘苦’……可笑,身为罗家的人,谁‘不苦’?你不苦么,我不苦么?你妈不苦么?贺兰、罗赫赫、罗敏敏……试问罗家谁不苦?”
华丽的罗公馆里,每一个身着华服的男男女女,都像是被禁锢在这座精心打造舞台上的人偶,活得光鲜亮丽又身不由己。
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山谷易满,人欲难平。
罗公馆就是欲望的山谷,人性的沟壑。所有的人都在这爱恨中苦苦挣扎,还有人已经丧了命。
“你之前跟我说过,你‘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罗夏至抬起头,踌躇地张了张嘴。
“那个人,就是顾局长吧。”
罗夏至倒退一步,吃惊地看着一脸平静的罗云泽。
“大哥你……”
“我又不是瞎子。你遇刺的那几天,顾翰林是怎么对待你的,我是全部都看在眼里的。说真的,如果你妈遇刺,我可能还要顾虑别人的想法,做不到他那样全然的关心和坦诚……”
难得看到罗夏至一脸吃瘪的表情,罗云泽从怀里掏出雪茄点上,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一个淡泊名利,一心教书育人的读书人。为了你,又是联系老同学,又陪你跑到天津那么远的地方……我听说那个和你一起做成衣生意的梁家少爷,也和他有亲戚关系是吧?他又没从里头抽成,也没利用你当踏板升官发财。他要不是喜欢你,他图什么啊。”
“哥……”
罗夏至有些尴尬。
“算了,你们自己过得好就行……”
吸了一口烟,罗云泽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听说他最近也在张罗要买房子?我不是都送你们‘婚房’了嘛?三栋楼还不够你们两个住的么?”
“婚,婚房……”
罗夏至这才知道,原来罗云泽送给他的花园洋房是作为他的“婚房”!
老,老爸太超前了吧。
他脸红到几乎要原地爆炸了。
“于情一事,你爸我没有资格管你……你是个有主意的孩子,既然决定要和他在一起,那你们就好好过日子吧。”
热泪在罗夏至的眼中翻滚,他哽咽的低下头,用手背悄悄拭去眼角的泪珠。
“好了,我……”
罗云泽还想要说些什么。突然,他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喉咙中发出“呵呵”之声,然后就这样轰然朝地上摔了下去。
“爸……大哥!大哥!”
前一秒还沉浸在感动的情绪中,后一秒就看到罗云泽那仿佛大山倾覆一样倒下的身影,罗夏至双手抱住了他,然后跟着他一起跌倒在了大桥的栏杆边。
“少爷,怎么了?大少爷怎么了?”
阿乐从不远处冲了过来,满脸惊慌地看着倒在地上呼吸急促的罗云泽,和已经泪流满面的罗夏至。
“快,送医院,送医院!快呀!”
抱着大哥的身躯,罗夏至失去理智地大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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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云泽当天被送到了仁济医院,经过一番全身检查,只说他是偶发性的心脏早搏,需要静养。
“大哥身体一直都很好,平时连感冒都少有,怎么会突然发心脏病。”
罗夏至坐在床边,冷着脸说道。
既然只是需要静养,罗云泽当天就回了家。顾翰林听说之后特意赶了过来,给他号了脉,得出的结论也是一样。
“可能还有轻微的高血压,注意不能动气。”
他转身看着屋子里乌拉拉坐着的站着的一群人,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我听说,罗老爷子也是因为高血压引发的心脏病过世的?”
罗夏至皱起眉头,父亲走的时候,他被困在崇明岛的别墅上。等他回家的时候,人都下葬了。具体什么情况,也只是听说。
“是!”
站在一旁的罗敏敏点了点头。
“爸爸那段时间身体不好,我就从婆家回来照顾了他一段时间。爸爸他是突发心脏病走的,走的很突然。”
“恩……心脏病和高血压都可能会有遗传,不过现在还不能断定,还是听医生说的,先静养吧。”
罗云泽一脸阴沉地点了点头。
“大哥,不如让我回家来照顾你吧。最近家明他出差去了,我和阿宝两人在家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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