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算了啊,明天必须让我请客吃饭。我想吃西餐,我们去红房子西餐社好不好?苏州都没有好的西餐社,偶然也挺想念的。”
一行人步行到外头的乘客接送大厅。
罗家的车子就在车站外头等候,至于梁少龙,好像不久前就把之前不得不典出去的“梅园”给赎回来了,那边也有佣人日常照料,应该会叫车直接去梅园。
“行啊。我也好久没吃西餐了,挺怀念罗宋汤的。”
三人站在大厅里约定明天出来聚会的时间,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个女人的问话声。
“请问,哪位是罗夏至,罗先生?”
一个穿着墨绿色洋装,烫着精致的S头,手里拿着一只手包的女士走到他们面前。
这女的看着三十多岁,打扮的还算可圈可点,可惜面色有些憔悴,不知道是不是受旅行之苦的关系。
“我是罗夏至,请问您是哪位?”
罗夏至转身,对她谦虚地笑了笑。
“罗先生您好,我是姓唐,知道罗少爷要回来,特意来找您的。是这样的,我有些事情想要找您聊一下,不知道您……”
这位唐女士为难地看了看顾翰林和梁少龙两人。
“哦,那我们这边说话。”
罗夏至看她谈吐气质不俗,以为她是哪位重要客人,或是客人的女眷,于是示意两人可以到一边去谈话。
可能事关生意,梁少龙和顾翰林识相地离开他们两步。
在包厢里憋了几个小时,梁少龙忍不住掏出香烟,在窗户旁边抽了起来。
“哎,别盯着看了,都是你的人了,跑不掉的。”
将烟叼在嘴上,梁少龙看着顾翰林回头对着罗夏至一瞬不瞬地迫切盯人的样子,开口讽刺。
“她,那个女人,说今天是特意来火车站找夏至的?”
“是啊,怎么了?有点年纪了,可能是哪家的少奶奶吧。”
梁少龙侧过头,也跟着上下瞟了两眼,不经意地说道。
顾翰林的眼神从女人看似价格不菲的衣物,移到她的鞋尖。
白色的鞋尖上都是泥点子。
他们的火车从苏州开过来的时候,确实遇到了一阵小雨,但是现在已经停了……她穿的那么精致漂亮的衣服,手包也看着不错,为什么会忍受自己的鞋子上的泥点?
她是走路来的火车站……一个少奶奶,连黄包车都坐不起了?
“夏至!”
“糟了……小夏,离她远点!”
这兄弟两人同时察觉出了不对劲。
扔掉了香烟,梁少龙和顾翰林大喊着朝正低头和女人说话的罗夏至狂奔过去。
听到呼叫声,罗夏至惊讶地转头看着他们两人近乎扭曲的表情,还不等他弄明白,便觉得眼下有一道白光一闪而过……
他低下头,看着插在自己胸口上的那一把匕首。
匕首边涌出的鲜红的,属于他的鲜血。白色刀刃反射出面前的这位“唐女士”露出的狰狞笑容。
“罗夏至,去下面陪我男人吧。”
女人本来还称得上是娇俏的面容此刻只能用夜叉恶鬼来形容。
她一把推开罗夏至摇摇欲坠的身体,用沾满了鲜血的双手,捋了捋自己散落在额头的凌乱发丝,喉咙里发出僵尸一般的“呵呵”声,双眼通红地咒骂道。
“你们这些有钱人,把我们当做驴马一样驱使。我男人死了,你们都不放过他,不放过我们……我都逃到周浦娘家了,你们还要派记者来骚扰我们。好啊,你去死吧,我看你死了,还怎么来害我们!”
只可惜,现在的罗夏至是什么都听不到了。
捂着胸口,他缓缓地向下倒去。
天花板上吊着的一排排巨大吊灯,在眼中只是一片全然的白;行人的尖叫,顾翰林和梁少龙的怒吼,在耳中化为一声尖锐的耳鸣。
他感到自己应该是摔倒在了地上,只是胸口是那样的痛,那肩背落在水泥地上的疼痛反而不足为道了。
“夏至!夏至!”
顾翰林扑到他的身边,看着那不断涌出的鲜血,双手颤动地扶住他的肩膀。
“臭女人,杀了你!”
梁少龙掏出大衣里的手~枪,对着那疯女人作势要开~枪。
“不!少龙,留活口!”
顾翰林第一时间用干净的手帕用力压住罗夏至的伤口,同时抬头对着梁少龙喊道。
她不能死。
他们这次从天津回来的到达时间,除了罗、顾两家家人,外人是怎么知道的?
她口口声声说是罗夏至害她,这又是谁灌输的思想?
这女人绝对不能死!
“啧!”
梁少龙干骂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女人身边,不顾她的嚎叫挣扎,将她的双手拗到背后,然后从旁边一个全然呆滞的旅客的箱子上扯下一根麻绳,将她绑了起来。
“夏至,夏至,能听到我说话么?”
顾翰林用力地按压着伤口,阻止大出血。
“我……”
罗夏至张了张嘴,然后吐出一口鲜血来。
“别说话,是我不对,你别说话,保持清醒就好。黎叶已经叫了救护车了,医生马上就到了,你要坚持住啊。”
顾翰林心惊胆战地看着他吐血的一幕。他不敢松开压迫止血的手,大叫着让梁少龙,让他脱下外套盖在罗夏至的身上,防止他低温过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