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城一回住处,勒令班顾留在客厅里,自己去二楼的浴室洗澡。
班顾趴坐在地上,将下巴搁在茶几上,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发出隐隐红光的小光笼,看恶魇在里面拉伸出各种形状,似乎还能听到凄厉刺耳、细细的尖叫声。这玩意真是又臭又恶心,厌恶地伸出手指轻轻一弹,将它从茶几这头推到了茶几那边。
陆城口袋里的那根小指节从二楼溜达溜达跑出来,顺着楼梯滚下来,还在拐角处撞了下墙,晕了一会,这才顺利地到达一楼,跳到茶几上,再滚到光笼的后面,小心地调整好位置,蹦起轻轻一顶,光笼从茶几的另一端滴溜溜滚回来。
“你也是我,你这么香,我却这么臭。我已经换过一次骨头了,换别的骨节会不会差别太大被陆城发现? ”班顾抬抬眼皮看了小指骨,酸不啦叽地碎碎念,手指对着光笼又是一弹,光笼带着恶魇又滚了过去。
来回推了几下,舍利子似得小指骨玩得极度高兴,对着光笼又是重重一顶,本来就轻飘飘的光笼越过茶几,在班顾惊恐的目光中滚进了沙发底下。班顾忙趴在地毯上,看了看光笼的位置,嫌脏,指挥小指骨:“你去顶出来。”
他嫌脏,本就是他身体一部分的小指骨当然也嫌脏,从茶几上溜达着下来,一阶一阶蹦上楼梯,重又钻回了陆城脱下来的衣服口袋里,满足地打了个滚,不动了。
陆城洗好澡出来,看到班顾坐在地毯上运气,抽出一根芒线把光笼从沙发底下引出来,重新装进茶几上的一个水晶罐里:“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把它放出来陪你玩。”
班顾恨不得把头摇掉下来以示决心,把自己贴饼似得紧紧贴在地毯上,洗好澡的陆城更香了,他想挂在他身上。
陆城将班顾拎起来:“我叫乐年带晚餐回来,你先去洗澡……”顿了一下,“你能洗澡吗?”
班顾轻轻煽动了一下睫毛:“我为什么不能洗澡?”
“文玩里骨制品的保养,就算已经化玉包浆的,也最好不要沾水,肥皂沐浴露之类化学洗涤剂更是大忌。”陆城说得十分认真,“一般都是棉布细擦打磨……”
班顾气得脸都青了,怒道:“我不是文玩骨制品。”吼完,气势汹汹地冲去浴室,狠狠地倒了小半瓶沐浴露,足足洗了快一个小时才披着头发穿着长袍光着脚坐在楼梯口扒着护栏对着陆城生闷气。
陆城轻咳一声,脾气还挺大的:“是我说错话了,我向你道歉。”
班顾摁住上翘的嘴角,拉长声,幽幽怨怨地说:“陆公子口中之言,未见诚意。”
“那你的意思?”陆城问。
班顾转了一下眼珠,试图套路人,凄凄恻恻地说:“陆公子万事都能应承于我?”
“……”陆城架起腿,“你再不好好说话,连道歉都收回。”
“我要睡你的房间。”班顾飞快地说。不能把陆城弄去地宫当熏香,他只好将就自己睡在熏香旁边,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班顾机智地想。
“不行。”陆城毫不留情地拒绝,“我不习惯和人睡。”
“可我不是人。”班顾觉得自己不能和人相提并论,死掉的他和活着的他不是同一个品种。
陆城很铁齿:“不管是人是鬼是精是怪,都不能进我的房间,睡我的床。”
班顾怀疑地看他,小声问:“陆公子,你不娶妻生子吗?”
“不娶。”陆城斩钉截铁,“我是单身主义。”
班顾歪着头:“陆公子,无妻无子,岂不寂寞。”、
陆城犹疑几秒,看向他:“你……有妻有子?”古人结婚早,十六岁有妻有子好像也不是稀奇事。
班顾拖着长发,嘴角一撇,今晚的陆公子不大聪明啊,鄙夷地说:“我死了,我不需要妻和子。”然后话锋一转,又妒又羡的,“你有手机,有游戏机,有电脑,有电视,还能点外卖,你没妻没子当然也不会寂寞,你都还有扫地机器人。”不像他,除了一堆金银玉器的随葬品,其它的一样也没有。
这是多么中二多么死宅的发言?这才从地底爬出来多久?就往死宅的方向火光带闪电的疾驰而去?还是十六岁的叛逆期发作?这也发作的太晚了一点,迟了千年往上的叛
逆期?不过,也是,不宅的话在地底了呆不了这么多年,说不定就成恶煞尸僵。
班顾目的没达成,冒着幽怨之气坐楼梯口制造冷气,本来就打了空调的室内,温度愣是又低了好几度。
乐年和姜回提着吃的喝的进来时,被冻得够呛,这是干什么?要把夏天过成冬天的节奏?都可以点壁炉取暖了。
乐年因为自己的事,身边的人这一天过得闹哄哄,很是过意不去,道歉说:“陆总,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带班顾去管齐述的事。”
陆城觉得这话有点怪怪的:“班顾不归我管,他自己能做主他自己的事。”压根不用通过他或者知会他,不过,他会不会生气,那是另一回事。
班顾闻着食物的香味,第一时间离开楼梯口,早早地坐在餐桌前,抱了一大瓶快乐肥宅水上来,所有没搭配肥宅水的食物都是没有灵魂的。
已经认定班顾是自己后花园新栽摇钱树的姜回嘴角看得直抽抽,跟陆城抗议:“陆总,班顾的饮食是不是不大健康?碳酸饮料喝多了,对身体啊,皮肤啊,牙齿啊,都不好。你忍心班顾喝可乐得喝出可乐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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