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想念……”自己故意压低嗓音的时候,与哥哥的声音十分相像。
“事到如今,就不要再说这种话啦!”这个大概是假扮了四公主的女人,将信纸窸窸窣窣地收起来。
“可是,说什么一百天……”
“您没有事的话,菩萨保佑,实在是太好了。”
“为什么这么说?”
“没什么,没什么。”丰前激动的声音逐渐平静下来,然后轻轻地说,“我恨您。”
藤大纳言的心跳停住了。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来呢?只要是早一天发现也好。我的日子几乎要到尽头了!”
那是情真意切的诺言,世上最动人的情话。薄纸一样的声音诉说着,仿佛随时要飘走。丰前拥抱着自己无声地哭泣,这个可怜的女人连哥哥与自己的衣香也分辨不出。
藤大纳言也问道,“为什么呢……”
“我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
丰前竟然破涕为笑了,藤大纳言拉着她如孩子一样瘦小的身体,她的手像活鱼一样冰冷。
“听说您容貌恢复了,我还是不太相信。”
“请把我好好看住……”
她连句“好的”也没有说。
“能把灯再点起来吗?”刚才地上的“萤火虫”熄灭了。
“可是,我害怕。”
“我更加害怕,一旦呆在这种黑暗里,好像巨石压在胸口,怎么也无法喘上气。我快要死了,快要死了一样。”
丰前又把灯点起来了,火光粘在二人的脸庞上。
“真是奇怪,我好像不认识您似的。”丰前捧着藤大纳言的脸,她清丽的脸蛋在灯火里,更显得憔悴,嘴唇也好像发着紫。
自己的怀里还藏着一把短刀,可是她毫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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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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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解任官员的文书
第26章 (二十六)
女人在鲜血的小河里安详地睡着。脸上却带着惊惶的梦。
在她的房间, 很容易找到一卷放在木盒里的日记,木盒呈打开的样子,旁边有一盏熄灭的灯。
一开始抱住她, 挣扎得很厉害。以至于没有多想,将刀插/进了她的喉咙里, 才弄得这样狼狈。
藤大纳言脸上的一些血流进了眼睛,灼烧的刺痛因此滚滚袭来。衣服上的血根本擦也擦不完,不停地淌到地上。刚才想要出去找一个水池,至少把脸洗干净。一边走一边那样子擦着脸, 血在微风里变得又粘又干, 于是自己又折回丰前的房间。看到了这些日记。
二月三日,己巳。
带着小姐去鸿胪馆,说着想要买点什么,其实是来看相的。
这是诚惶诚恐的事,也只能在自己的日记了说说了,以免老去了忘掉。主君与夫人亦是如此。实在太想知道, 这位会不会成为女御这样子的事情。
结果在那里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据说是从高丽舶来的吉祥天女, 可哪里有这么栩栩如生的雕像?几乎与我的长相一模一样。我自己也吓了一跳。我当时戴着很大的斗笠呢,那个高丽人不知道这件事, 见我驻足长久, 只是催促着我快点买下来。说什么错过了这一回, 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小姐听说,也劝我快点买。我怎么好意思呢,把跟自己相像的法宝供奉在家里, 任是那些不拘形象的人也做不出来。结果那天等了很久,看相人也没有到。就这么不了了之的回去了。也很可惜。但没有办法。
结果过了几天光景,居然在自己的房间里发现了那尊天女。我心里其实有点生气, 马上去找小姐对质也能知道,一定是她差使别人请回来的。
我当时还是有点生气着的,可是佛像一类的东西,扔也不好扔掉,信手送给了谁也不行。冷静下来想想,这尊天女雕刻得实在很漂亮。一定是与我有缘的,看久了也很喜欢。我到底很感谢小姐。要是当时给别的什么人买走了,还是要想着这件事很久。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释怀。
贺茂临时祭的归还列,今天有幸看了一回,跟小姐一起去的时候,实在太热闹了。
……
跟着主君与小姐去了一回御所讲经,我在车子里都不敢下来。……
五月丁丑,下雨。因为是端午的日子,所以菖蒲的气味非常浓郁,闻者心中欢喜。
……
六月丁未日,有小雨。
说起来丁未并不是什么好日子。可我很喜欢下雨,总觉得有好事要发生了。结果是件坏事的话,心里要比一开始认定是坏事还要难过百倍。
听说藤原公子的病没有好起来,相反一天比一天更严重。小姐心急如焚,一直哭了好久,真是不忍看她那样。
现在又说,这个病完全好了。可是脸变得很难看,再也没有办法再见人。任是看破红尘的高僧也受不了这样的话。若是要小姐嫁给这么一个人,真的是还不如死了。至少我是这么想的。初通书简的时候就说,要嫁给很漂亮的一位公子。虽然没有能做成女御,可那位公子一定也会拿她当宝贝一样来疼爱吧。大家还是又喜又惧。
倒也不是我爱好以貌取人,小姐年纪这么小,哪里知道人情世故呐,仅仅明白当时那个漂亮的人没有了,换个了既不好看,脾气又差的夫婿。中纳言病愈之后头一回到殿上去,陛下要他不用拘束,解开面具就好。可这个人居然陛下的话也不听,站起来就往外边儿跑,听说给一直跑到建春门去。我一听觉得丢死人了!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中纳言是加冠比较晚的一个人,再怎么也不能到主上面前发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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