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昂摇摇头。
他有种预感,和洛伊谈过,事情又会出现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本周遭遇见的麻烦就越来越多,竞选的发展也愈加不在他的掌握中,在事态滑向更不可理喻的地步之前,他只是想看看刚认识的人,追忆一会儿刚踏上竞选之路的感觉。
他只是难免有点不安。
“我要和洛伊去另一个房间聊聊。”良久,他低声说。
“要我过去吗?”宾尼马上起身。
雷昂一惊之下,将他按回去。
“不用,”他讪讪地说,“你在这里养伤,我怕待会你看不见我要着急。”
“我们还是一起去聊吧。”宾尼看了他一眼,坚持道。
“真的不用,”雷昂苦笑着摇头,“也不是什么大事。”
宾尼顿了顿,顺手把打火机塞二他的口袋里,温和地说:“我知道了。”
雷昂的手在口袋里,握住那个打火机,向他点点头。
走出房间,他面无表情地问:“我们去哪谈?”
E州大权落在洛伊手里,意味着他也有钱和时间去改善自己的生活,尽管回到他的宅邸事发突然,但管家和侍者们还是在餐厅张罗出了临时宴席。
雷昂和洛伊在长桌两边,面对面坐下。
洛伊端起酒杯,摇摇里面红色的酒液,抿了一口,露出龇牙咧嘴地笑容:“我到现在还是喝不惯这个东西。”
“没什么,我以前也不喜欢喝酒,”雷昂不在意地问,“你要不要来点橙汁?”
洛伊露出被噎住般的怪异表情,道:“你倒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在酒桌上,人人都喝酒,你去讨橙汁,不觉得丢脸吗?”
“这有什么,”雷昂不以为然地说,“尊敬不是靠一杯酒能得到的,你的地位高,喝自酿米酒都会被人夸赞勤俭节约,你的地位低,一掷千金买八二年红酒,也会被骂装腔作势。不过,说来真奇怪,”
他噗嗤笑道:“你连杀人都敢,怎么会在意这些繁文缛节?”
洛伊看着他,难以置信地摇头道:“我才觉得好奇,你连上流社会的基本礼仪都能毫不在乎,怎么非要纠结于生杀予夺这种统治者的基本操作。”
雷昂沉默,片刻后冷冷地说:“我猜这就是我们之间的不同。”
他直视洛伊的眼睛,继续道:“你不说清楚,这顿饭我也吃不痛快。有什么话直说吧。”
洛伊短促地笑了一声,把酒杯放下,展开餐巾擦擦嘴,动作行云流水,看得出他的确在礼仪学习上下了一番功夫,假以时日,恐怕任谁都猜不出他的出身来历只在凡间。
“你想知道什么?”他问。
“佣兵体系是怎么回事?”雷昂直截了当地问。
“就是字面意思,整个E州都成为雇佣兵组织。”洛伊耸肩道,“向世界各个战场输送力量支援,换来丰厚报酬。”
“伤亡呢?战损呢?干涉他国内争问题呢?你是在拿着命换经济!”雷昂咄咄逼人地问,感觉自己的太阳穴都在狂跳。
“一将功成万骨枯。”
“人民怎么可能愿意?”
“你这句话问得很奇怪,你明明知道当利润达到百倍的时候,很多人愿意把自己吊死。否则A州工人怎么会给你这个无权无势的草民投票?”
“总统没有管你吗?!”
洛伊顿住,低下头,盯着酒杯。
“肯迪,管不住我在做什么,”他慢慢地说,“国家的中央正府最重要的一件事,是拥有最高军事权力。可惜,以肯迪为中心的统治集团,没有,实际上,这才是X国最大的问题。”
雷昂一愣。
洛伊观察他的表情,立刻了解他的现状:“你不清楚?这很正常,毕竟这些是核心资料,不是你我这种没有出生、没有高层可以依靠的竞选者能查到的:X国正府没有军事权力。军权在其他国家手里。”
雷昂忍不住坐直身子,疑惑地问道:“我以为X国是个独立国家。”
“表面上是,”洛伊也不隐瞒,坦诚相告,“但实际上,它相当于一个半殖民国家。这要扯到很多年之前的历史。”
百年前,X国被邻国入侵,爆发最大的抵抗战争,邻国实力过于强盛,X国节节败退,签署各种丧权辱国的割让条约,但割让条约毕竟只是缓兵之策,它们堆积起来,换来的只是施加在人民和正权上的屈辱,没有和平。
于是,当时的领导人想出一个办法:
向世界最强盛的O国求助,让他们来为自己的国家争取“自由与和平”,争取公道。
就这样,O国的军队源源不断地驻扎进来,赶走邻国外敌,保护X国不样受外敌侵扰。
在X国举国欢庆时,他们忘记一件事:
自由和权益从来得靠自己奋斗,不能靠外人争取。外人帮忙夺回来的从来不叫“尊严”。
恐怕他们也没有学过一个成语,叫做“请佛容易送佛难”。
当抵抗战争全面结束,O国军队撕破协议,O国正府得到该拿的报酬,却也不愿意再离开,他们的军队已经足够强盛,并且全面掌控X国的军事力量。
纵使多年来,X国正府不断要求O国移交军事指挥权,可这种“堂下何人,状告本官何事”的要求对另一方来说,不过是个敷衍了事的笑谈。
更糟糕的是,随着X国阶级固化,资本积累,越来越多的大家族反对正府回收军事指挥权,他们对自己目前垄断资源的形式十分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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