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弗雷德顿了一下,说:“玩啊。这几天都没去陪他们玩。对了,今天你怎么亲自去了?不是说派个圣白塔的祭司做吗?”
“也就是一刀的事,又不麻烦。”修说,“而且,他是你堂叔,万一临死前说些什么不体面的,或者对你不尊敬的话……我想了一下,还是我自己动手——你干什么?”
阿尔弗雷德问:“我干什么了?”
修好笑道:“你捂着他耳朵干什么?”
“我们在说帝国机密。”阿尔弗雷德严肃地说,“如果这是卡林,就没有权限听。”
他比寻常人高大,手自然也大,孩子太小,他两只手几乎把那只小小的脑袋完全罩在了里面。
孩子还以为在玩,高兴得不得了,手舞足蹈。
修被这一幕逗笑了,他说:“好吧,我说完了。”
阿尔弗雷德这才放开手,抱起婴儿故作严厉地警告:“卡林,刚才听到的你只能当没听见,知道了吗?”
婴儿懵懂地抓着阿尔弗雷德睡袍的带子,扯了扯,力气太小没扯动,发出了奶声奶气的“啊啊”声。
“对,没错,你知道就好。”阿尔弗雷德一本正经地和他对话道。
修靠过来,把阿尔弗雷德睡袍带子从孩子手中拿出来,不让他扯他父皇的衣服玩。
他要够到阿尔弗雷德身上的孩子,就要靠得很近,有些长的黑发蹭在阿尔弗雷德的颈窝上——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在床上这样亲近了。
上一次,上一次都已经进卧室的门了,就是被孩子的事打断了……修靠在阿尔弗雷德肩上,手上和孩子抢着衣带——这孩子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想要玩他父皇的衣带——但思绪已经滑向了真正不适合孩子听的方面。
“把他送回去吧,我们的房间温度比婴儿室低。”修低声说,“万一这是卡洛就不好了。”
阿尔弗雷德也有点心不在焉,他说:“也没低多少。我把他的小被子给他裹上吧。”
自从那天看护卡洛时在病房里睡了一觉,阿尔弗雷德悟出了一件事。那就是,只要孩子在自己怀里,修想要细看孩子,就会很自然地贴在他身上,甚至是主动和他贴在一起睡觉。
就像现在,修又主动靠在他怀里了。
听了阿尔弗雷德的话,修沉默了一下,他有点气阿尔弗雷德听不懂暗示,只能又忍着羞说:“我看他玩累了,送回去睡觉吧,在这里……也不方便。”
阿尔弗雷德还以为修的意思是没有小床,立即说:“没事,睡我身上就行了。我还可以给他控温,不会着凉的。”
修听了这话,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他想起以前在雪礼星的夜晚,阿尔弗雷德燃烧起他的黄金瞳,用自己身体的温度将自己从失温的边缘救回来。如今,这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专利了。
这也就算了,可阿尔弗雷德为了和孩子亲近,放弃了和自己亲近——他竟然要留孩子在他们的床上睡觉。
他失落而不满,默默地退回了自己的那半边床:“那好吧。”
对于修来说,能明显听出他不高兴时,说明他已经非常不高兴了,阿尔弗雷德一愣,没有想到修对和孩子一起睡觉这件事这么排斥。
在阿尔弗雷德看来,即便没有自己那些小心思,夫妻带着孩子一起睡觉也是很温馨的事,他听说,在民间这是常态。
也许,修终究不能接受他们是一个四口小家庭的事实。他喜爱这两个和阿尔弗雷德长得极像的孩子,说不定,就像是喜爱自己的侄子那样……谁都不想要与自己的弟弟和侄子一起睡觉吧。
阿尔弗雷德想要借机亲近,也想要借此培养感情,可修却如此排斥……
“……我叫人来接走。”阿尔弗雷德说。
他用床头的传呼铃通知了内线,守夜的女仆很快进来把皇子抱走了。
孩子走了,阿尔弗雷德意兴阑珊,修心里憋着气,两人口不对心地聊了两句明天的政事,很快熄灯睡下了。
大约是白天太累,阿尔弗雷德的呼吸很快趋于平稳,修安静地躺着,怎么都无法入睡,并且随着枕边人平稳的呼吸声,他越来越生气。
阿尔弗雷德居然,就真的这样睡了。
刚才他们就隔着薄薄的睡衣,身体贴在一起,那样亲密,那样暧昧,这可是半夜,在他们的睡床上啊!阿尔弗雷德竟然就这样睡了?!
修不相信阿尔弗雷德对他失去了兴致,无非是因为孩子被抱走,他扫了兴,所以也不想做别的事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孩子。孩子,在阿尔弗雷德心中比他更重要。
孩子出生后,阿尔弗雷德再也不追问那个问题了。说不定都忘了吧?
修再也躺不住了,在床上坐起身,只觉得委屈,又有些后悔。自己要是先前回答了就好了——现在,阿尔弗雷德不问了,他可怎么开口呢?
他在黑暗中低头看在自己身边沉睡的年轻帝王,他已经完全长成了一个英俊成熟的男人,黑暗中,他的轮廓少了几分锋利,多了几分朦胧的柔和。
这是只有极亲密的枕边人才能见到的姿态。
这是他的丈夫,他孩子的父亲,他的君主……
修一时满心甜蜜,却也兼有心酸不甘。
在黑暗的掩盖之下,他鼓起了勇气,俯下身,羞于出口的满腔思绪全都化作一个轻柔的吻,蝴蝶落花般轻盈地落在阿尔弗雷德的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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