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翘对这些世家几乎是一无所知,听了个大概,才算是明白过来:“大公子可真是个明事理的人,若不是他,只怕这严公子可不会来道歉。”
“随他去了,”云浓不甚在意道,“我原也不缺他这一句道歉。”
旁人怎么说碍不着她的事情,何况还是这种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歉,想来并没几分真心,不过是被楚玄辰压着来的。
但不得不承认,看着严琅那忍气吞声的模样,还是有点意思的。
云浓轻快地笑了声,略加快了些脚步:“走了,回去看看今日是什么饭菜。”
厨娘已经摸清了云浓的胃口,做的菜虽不多,但个个都是合她心意的。云浓吃了个八分饱,放了筷子,又喝了半碗莲藕排骨汤,方才算是心满意足。
吃了饭,云浓又在院中散了会儿步消失,而后方才回房去歇息。
因着不知顾修元何时会来,她已经习惯了不让翠翘来伺候,才卸了钗环耳饰后,便要赶翠翘走。
翠翘并不知内情,但也没多问,拿了茶壶去重新沏了茶放到内室的桌案上,又替她将衣服给叠好,便关上门退了出去。
翠翘一走,屋中便只剩了云浓一人,霎时显得空旷起来。
有风从并未掩好的窗缝中吹进,一旁的烛火跳动了几下,明暗不定。
云浓只穿了单薄的中衣,坐在梳妆台前慢悠悠地梳着长发,回头瞥了眼,将牛角梳随手扔下,想要去将窗户掩好。
可指尖才碰着雕花窗,就又改了心思,收回了手。
以顾修元如今的身份,白日里经手的都是家国大事,得了空晚上却又要辗转来她这里,匆匆睡上一夜,第二日天还未亮就要离开,再回府去更衣梳洗,急急忙忙地赶去大朝会……不知还有没有时间吃些饭。
云浓大略算了算这几处的距离,都替他觉着折腾。
有那么一瞬,她几乎有些心软,准备让顾修元在她这里留套衣服,也好免去这其中的周折。
这一想法露头之后,云浓又觉着不妥。
她若是一让再让,只怕长此以往,就真得被顾修元带着走了。
但实际上……与先前相比,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让步许多,顾修元总是有法子潜移默化地影响到她。
又或者说,从当年初遇动心开始,她就没法回头了。
顾修元也是如此。
他若是能将在旁的事情上的果断与取舍挪一分到感情之事上,也不至于到今日这地步。
真是一笔无从算起的乱账。
云浓长长地叹了口气,不愿再去想这些事,直接吹熄了灯,上床歇息去了。
她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总是会梦到前世的事情。
一时是初遇时的惊艳与心动,一时又是两人情浓之时的旖旎,以及……两人为数不多的争吵之一。
若归根溯源,那争吵还跟景宁脱不开关系。
其实也难怪顾修元如今与景宁互相看不顺眼,打从前世云浓在时,两人就开始“结怨”了。
那是云浓的生辰,她那年不耐烦应酬,并没在洛阳大办生日宴请诸多世家闺秀,而是到京郊别院这边躲闲。景宁便在东苑这边令人攒了场酒宴,给云浓过生日,并且送给了云浓一份“大礼”。
顾修元并没随着云浓到东苑这边,而是留在西苑等云浓回来,可等到的却是景宁遣人送来的四位面首。
他在云浓府中也顶着这个名头,并没觉着如何,可真到见着这四人之后,却有种血气翻涌的感觉,硬生生地捏断了给云浓准备的那份生辰贺礼。
虽说两人之间并没什么名分可言,但两情相悦,也算是心照不宣。
可这四个面首却像是无言的羞辱,顾修元算是好生体会了何谓“意难平”,他若是未曾对云浓动心,那也就罢了,可偏偏他已经喜欢上了,那就很难对此毫不在乎。
云浓喝了个半醉,回来之后就扑到了顾修元怀中,兴高采烈地同他数着太后皇上赐下来的东西,并没注意到他晦明不定的眼神。
“景宁还送了我一份大礼,”云浓只听景宁打包票说是“大礼”,至于这大礼究竟是什么,景宁却没明说。她勾着顾修元的脖颈,好奇道,“你见着了吗?”
顾修元被她这没心没肺的模样给气着了,咬牙道:“见着了,的确是份‘大礼’。”
云浓这时还没意识到自己与顾修元之间出现了很大的误解,正准备问是什么“大礼”时,却已经被顾修元给堵住了嘴。
这次的吻来得尤其热烈些,几乎没有给她缓和的余地,便长驱直入。
云浓虽爱同他亲|热,但却并不喜他某些时候近乎偏执的占有欲,不断推据着,但她这下意识的反应却更激怒了顾修元。
感受到他在自己唇上咬了下,云浓疼得倒抽了口冷气,一边推他一边斥责道:“你疯了不成?”
顾修元这才推开了些,抬手抚着她嫣红的唇,不声不响。
云浓舔了舔下唇,尝到些浅淡的血腥气,又是疼又是气,低头在他肩上狠狠地咬了下,眼中盈了泪:“今日还是我的生辰,你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给我添堵?”
顾修元道歉的话都到了舌尖,听此,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冷笑道:“这就叫做添堵了?”
自打相识以来,顾修元从来都是对她百依百顺,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如今她都要落泪了,结果非但没换来安慰,反而是这样的态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