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浓倚在床头,听见这话后略微松了口气,但也说不上高兴与否。
等到顾修元离开后,云浓怔了会儿,便又躺回去想要继续歇息。但或许是与顾修元的闲聊驱散了睡意,翻来覆去,她都没能再睡过去,只好漫无目的地发了会儿愣,等到外边传来动静后,自个儿起床梳妆。
翠翘早就对她的晚起习以为常,见她一大早就起了身,关切道:“姑娘昨夜可是又没睡好?”
云浓点了唇脂,轻轻地抿了抿唇,回头笑问道:“如今我早起一回,都成稀罕事了?”
其实若刨除一大早被顾修元扰醒这件事,她昨夜睡得倒是挺安稳的,一夜无梦。
翠翘走近了些:“姑娘今日是要出门去?”
云浓穿了件嫩黄色的齐胸襦裙,鬓发梳得整整齐齐,略施粉黛,笑起来唇红齿白的,看起来很是娇艳。
她对镜打量着自己,抬手扶了扶珠钗:“在家中呆着也无趣,咱们到绮罗香去看看。”
翠翘连忙应了声,出门去吩咐小丫鬟摆饭,又让人准备马车。
配着小菜吃了半碗白粥后,云浓知会了祝嬷嬷一声,便带着翠翘出了门,到绮罗香去了。
大抵是来的早,绮罗香这边还没什么客人,只有阿菱在柜台后坐着,正在摆弄着新折来的桃花。一见云浓,她随即站起身来,笑道:“姑娘怎么来的这样早,可用过饭了?我这里还有些自己做的糕点,姑娘若是不嫌弃,我拿些来。”
“好啊,”云浓点点头,“我早就听四妹妹提过,说你的厨艺甚好,如今也好让我见识见识。”
阿菱抿唇笑着,从里间取了个三层的食盒出来,摆开来。
这食盒中盛了各色糕点,卖相极好,精致得很。
云浓原本只是随口一提,如今却是真起了食欲,拈了个捏成兔子形状的芝麻糖包,小心翼翼地咬了口,立即夸道:“甜而不腻,又仿佛带了点槐花香,好吃极了。阿菱你可真是什么都会,样样精通。”
打从见着第一面起,云浓就很喜欢阿菱,脾性对胃口,又是个有本事的。
“姑娘谬赞了,”阿菱又让着翠翘尝了,含笑道,“我自小在大院里长着,东家学一点西家学一点,会的自然也就多了,倒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
云浓又拿了块糕点,笑道:“是你太过谦了。我若是个男子,必定是要把你娶回家去的。”
阿菱同她玩笑几句,又沏了茶来,见云浓不再动糕点,便收了起来:“说起来,四姑娘今日大抵是要来的,姑娘若是多留会儿,说不准还能遇着她。”
云浓绕到柜台后,在一旁的高凳上坐定了:“我也没什么旁的事,那就在这等着吧。”
当初她不告而别离开徐家后,又有许多事情缠身,便再没见过徐思巧,如今这么巧遇上,倒也免去了想法子邀约的周折。
上午的客人并不多,云浓与阿菱闲聊着,问了些新铺子的装潢进度,又琢磨着这生意该怎么改进才好,不知不觉就过了半日。三人到巷尾的铺子里吃了碗阳春面,及至午后,才算是将徐思巧给等了过来。
徐思巧一进门就见着了云浓,惊喜道:“云姐姐,你怎么也来了?”
“我闲下来了,便想着来铺子看看,可巧阿菱说你要来,我便专程留下来等着了。”云浓打量着她,“怎么像是瘦了些?”
“前些日子老太太病了,少不得要侍疾。”徐思巧叹了口气,熟门熟路地向阿菱讨了点心和茶,而后又道,“这两日她病情好转,我这才敢出门来。”
云浓点点头,示意自己听了进去,但却并没追问。
毕竟打从她离开徐家,就跟那些人再无干系,至于她们为什么病、如今又怎样,就更不关她的事情了。
她虽没问,但徐思巧却是忍不住主动提了。
“近来府中诸事不顺,年初朝中有考核,父亲原本得了消息是要晋升的,可不知为何最后却又泡汤了。”徐思巧在家中并没什么知心姐妹,这些话便都攒到了云浓这里,“兄长在国子监念书,也不知是掺和到什么事中,遭罚撵回家来。府中托了关系想要送他回去念书,不知怎的,又没能成……接连几件事碰到一处,老太太便没撑住,病倒了。”
云浓没出声,只听着徐思巧继续说道:“大夫说是心气郁结所致,我看也有几分道理,她老人家近来是看谁都不顺,就连三姐姐也挨了申饬。”
听了这些,云浓倒是明白过来当初老太太究竟想让楚家帮着做什么了,无外乎就是这几件事。她将定亲信物索要回来,又托景宁还了楚家,楚家意识到这其中的猫腻后,自然不会再帮忙。
说不准不仅不帮,还会顺势踩一脚。
老太太这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当初若不是她动了歪心思,如今也不会有这些事情了。
“府中乱成一团,老太太病倒了,三姐姐还同太太吵了一架,摔了杯盏。我虽没细听,但想来也无外乎亲事。”徐思巧往日是爱看自家三姐的笑话的,可如今也提不起什么精神,只叹道,“闹成这模样,可真是难看。”
有先前的事横着,云浓对徐家实在生不出什么同情来,不说风凉话就已经算是厚道了。
像徐家这样的,可以说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家风不正,不去好好教导儿孙,反而整日里想着如何投机取巧,就注定会有这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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