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春锦将脑袋扭回来,道:“殿下要买东西?我领殿下去吧。”
宋珩自然想同她在一处, 可见她方才将亲手做的花灯给了自己, 如今又这样乖觉,心下反倒越加舍不得她受累了。
这街市上人来人往, 挤得厉害。
光暗处恐怕走丢了不说, 还要挤出一身大汗来。
他怎么舍得?
宋珩压下心头的醋意, 道:“无妨, 我自行去。”
说罢, 他倒是突然想起来一个下属无意间与他提起的——“成湘,京中有个金华楼是不是?”
成湘叫他这样一说,也想起来了。
这金华楼的名气大, 达官贵人最爱的去处。
成湘忙点头道:“不错, 坐在里头, 可将街上的盛景都揽入眼中,还可见河岸沿线上盏盏花灯盛放的场面……一样也不错过。”
宋珩又问齐春锦:“我赠你的那块玉可带着?”
齐春锦摇了摇头。
宋珩面色有一瞬的晦暗。
齐春锦打量了他一眼,齐王好像是……有一丝的不快?齐春锦想也不想就道:“太贵重的宝贝,我都留箱子里一块儿扣着了,扣得紧紧的, 碰不碎, 别人也拿不走。”
宋珩微怔。
是这样么?
原来在她心中,那是极珍贵的宝物?
齐春锦若是能听见宋珩的心声,此时一定也会在心头道, 可不是么,娘说那东西可贵重得很,碰碎了,卖掉一个齐春锦也买不起。
多可怕呐。
宋珩掩去眼底的光,淡淡道:“这等配饰之物,本就是拿来佩戴的。何须珍藏起来?碰碎了,弄丢了也无妨。再取一个新的就是了。”
他道:“下回戴着。”
齐春锦讪讪应了。
后头成湘却是震惊得眼珠子都快脱出来了。
那块玉说得轻一些,乃是齐王殿下的身份象征。玉珩,珩。
可说得重一些,那物可是由先太.祖亲赐!更代表了殿下昔日所受的无上荣宠啊!
殿下将它都带在身边不知多少年了,从未有过磕碰。怎么到了齐三姑娘这里,就成了,碰碎弄丢都无妨再换一个新的就是了呢?
且不说成湘如何恍恍惚惚,这厢宋珩摸了摸腰间,发觉没了什么信物。
他在京中积威甚重,这张脸便是最好的信物。
何况他唯一常佩戴的信物,也都赠给齐春锦了。
宋珩头也不回道:“成湘。”
“是!”
“你身上可有腰牌?”
“有……”成湘想也不想就取下来递了上前。
宋珩接过腰牌,放在了齐春锦的掌心,又将身后的所有护卫都留给了她,只带了个成湘,道:“去金华楼等我。”
齐春锦愣愣地攥紧那块腰牌,点了头。
宋珩实在忍不住又抬起手来,摸了下她的头。
这个动作看上去出奇地又轻又柔,瞧着有些像是长辈对晚辈的安抚。但很快,大袖之下,他的手滑到了她的脖颈处。他修长有力的指节,穿.插过黑发,亲昵而隐.秘地贴住了那处滑腻的肌肤,轻轻摩挲了下,随即就收了手。
这一下便变作了情人间的爱抚。
只是旁人并看不真切,自然也就不显得这样的动作唐突。
齐春锦站在那里。
明明四下都是人,可喧闹拥挤之中,齐王摸过她脖子的那一刹,却好像两人之间的阻隔一下消失了,被拉近到了极亲密的地步。
她悄悄喘了口气,觉得脸红脖子热。
不过一会儿工夫,却好像过去了许久。
然后她才听见齐王道:“好了,去吧。”
宋珩转身离去。
成湘在后面都忍不住感叹,喜欢这样一个小姑娘,可真不容易。
什么温柔叮嘱、亲密触碰,都跟长辈似的……
成湘哪儿知道,这会儿宋珩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眸,攥紧了指尖。那指尖隐入袖底,便将那暗藏涌动的我情意也都暂且隐下去了。
宋珩只觉接下来步子都轻快了几分,又哪里会觉得有什么不容易?
此时,云安才伸长了脖子,小声问:“齐王叔为什么要将成将军的腰牌给锦儿啊?”
嬷嬷失笑道:“自然是给齐姑娘一个护身符,免得那不长眼的冲撞了齐姑娘。”
齐春锦恍然大悟。
原来是为这个……
那……那齐王送她那块玉,也是为这个么?
云安却不解道:“可我有咱们府上的腰牌呀,岳世子也有……还要多的作什么?”
嬷嬷心说咱们就是再多几个加起来,也不抵齐王府的贵重啊!
久未开口的岳郗,这才出了声,他问:“要去吗?”
“去金华楼吗?”齐春锦不舍地望了望四周,这里她还没逛够,金华楼她也想去。她还没去过呢。她道:“咱们再走一圈儿,就过去……”
岳郗应了声,捏了捏袖中的钱袋子。
便是再走十五圈也走得的。
云安郡主独自一人的时候,胆子便只有猫儿大小。如今么,她觉得加上了锦儿的,少说也有两只猫儿的大小罢。
当下也不觉畏惧,硬与齐春锦挤在一处,就这样接着逛了。
岳郗便默不作声跟在后头。
齐王府中的护卫们你看我我看你,也只得跟上去,反正一切都听这位齐三姑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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