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的看守可能是把家里的孩子带来上班了,于是把电视调成了动画频道,上面正播着童年经典的猫和老鼠。
薛寒靠着墙壁,百无聊赖地揉捏着自己的耳垂。
他被带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搜走了身上所有电子设备和金属类物品,包括他的各类首饰和皮带。一时间手指手腕耳朵上空空的,还颇有些不习惯。
直到柔软的耳垂被他自己捏到发烫,他才缓缓叹了口气,转而将宽松的袖子卷了起来。
那些刀片划出来的伤口已经都结了痂了,绷带显然是用不上了,可他觉得被陆警官照料也是种相当不错的体验。
新长出来的皮肤带着明显的白痕,已经完全不痛了。
薛寒见过陆为腹部那个狰狞的伤疤,想来是个相当惨烈严重的伤势。
不知道那时的陆警官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他目光幽幽地望着自己的手臂,这点小伤比起来那道伤口来说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可陆为给他消毒时的慎重却依旧印在他脑海里。
思绪至此,薛寒忽然对这封闭的空间倍感轻松起来,眼梢柔柔一弯,将手臂凑到唇边来轻轻碰了碰。
半分钟后。
看守黑这张脸站在门口,语气生硬道:“我应该和你说过了,除了斗殴和生病,不允许随便按铃。”
薛寒琥珀色的瞳仁转了转,反问道:“应该说过?”
“是说过!!”
“可你刚才说的是应该说过啊?”
“……”
“不对吗?”
看守拧着眉望着年轻人那慵懒而贵气的姿态,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他,潜意思里总觉得这是个惹不起的。
于是他退后了一步,扫了扫门口的编号,一边没好气地问道:“说吧,你要干嘛?”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年轻人居然散漫地伸出一只手来,一五一十地“吩咐”道:“一瓶可乐,一支笔,一个本子,一把小提琴。”
“……你当你是来度假的?!!这是拘留!!”
薛寒不以为然地睨了那在门外跳脚的看守一眼,理所当然道:“所以要有所悔改不是吗?”
那看守莫名其妙地反问道:“你要这些东西和悔改有个啥关系?”
“啧啧啧,此言差矣啊警官。”薛寒摇了摇手指,感慨道:“曾经有一把小提琴在我面前,我没有好好珍惜练琴的时间,才做出了违法乱纪的事情,难道我不应该用练琴来悔过我的错误吗?”
“如果当初我认认真真的把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在练琴上,我肯定会全神贯注着去思考如何拿奖如何取得成绩,那我不就不会去做这些事情了吗?不就不会被拘留了吗?”
“警官你想想看,是不是这个理?你不能剥夺我悔改的权利啊。”
“……\
看守的嘴角抽了抽,仿佛看见他家隔壁成天就知道吃酒抽烟搓麻将的大爷忽然满嘴之乎者也似的活见鬼,甩着袖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可过了五分钟后,他又满脸菜色地回来了。
“薛某,我正式警告你,这玩意儿不是你家门铃!!!!!!!”
……
厨房内。
小锅里的水早就开了,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
可灶台前的男人却迟迟没有动作,只是望着那蒸腾的水汽出神,仿佛一座鬼斧神工的雕塑。
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唤回了他的意识。
“……陆为,看守所那边乱套了。”
听筒内,张舜生无可恋的声音传了出来。
陆为的面部神经终于重新启动,他微微一蹙眉,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哎。”张舜重重叹了口气,又好气又好笑道:“薛寒这小子太皮了,昨天那看守差点把他揍一顿。”
“……”
也不知张舜的感官神经是怎么长的,硬生生顺着电话线感受到了那诡异沉默里的杀气腾腾,他擦了擦额角根本不存在的冷汗,解释道:“没,没揍。里面那么多个摄像头看着呢。”
闻言,陆为将碗里已经洗好切好的一朵朵花椰菜丢进了沸水中,低低”嗯”了一下。
张舜无奈地扶了扶额,看样子昨天陆为的出柜表态不是自己在做梦。
“咳。”他清了清嗓,忽然中气十足地正儿八经道:“陆为,虽然你呢,依然处于停职调查阶段,但你必须记住,为人民服务是你一生的职责,无论你身上穿的是不是警服,明白吗?”
“是,张队。”
“嗯,你自己心里装把尺子,做好你该做的。就这样,挂了。”
话虽如此,可接下里的两天内,网警秦泊毫无异常,始终规规矩矩地上班下班。
蜜语珠宝集团在得知薛寒被拘留的情况下也没有任何大动作,只有总裁薛彬以个人名义往看守所里面打了十万的款,用于改善薛寒的起居。
这一时让张舜和陈炳睿不禁有些忧心起来。
会不会是陆为和薛寒的推测有误?
对此,陆为只是神色淡然地回了一个字——等。
聪明的猎物不会在发现饵的第一时间上钩,甚至也不会在发现枪口的第一时间逃亡。
可究竟哪个才是真的饵,枪口瞄准点是什么,只有猎人说了算。
时光飞逝,被拘留的薛寒吃喝无忧,每天以作死为乐,倒也过得不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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