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问题吗?”吴院反问。
“开放给钟珂还好,她毕竟是我们老员工了,干了七年,知根知底。开放给钱旭阳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毕竟他爸是副院长,从小思想教育肯定没少做。但是……”
冯主任皱着眉,常年谨慎使他不得不说:“律风太年轻了,又是英国回来的,现在还不清楚他到底能够拿出什么成绩。如果直接开放了全部桥梁资料,万一他选择回那个C.E建筑事务所了怎么办?那不就等于把绝密资料,送给英国了吗?”
吴赢启理解他的担心。
桥梁是中国基础建设的重中之重,详细完整的图纸只有桥梁分院保管,稍有差池都有可能导致国家重大损失。
然而,吴赢启笑着宽慰他,“老冯,你忘了越江桥吗?”
“啊!”冯主任恍然回神,又提起他一直以来好奇的事情,“曲水湾大桥的图纸,还有三角钢型支撑结构的专利资料,明明都在我们档案馆里,他是怎么搞懂里面的具体数据的?”
曲水湾大桥从桥梁设计到工程专利的论文,确实发了两百多篇。
但是论文里,绝对不会像蓝图一样,清清楚楚标明曲水湾大桥构造和三角钢支撑结构的关键。
但是,律风竟然仅仅凭借这些论文,就设计出了一座越江桥。
还能站在桥梁分院的讲台上,回答所有员工的疑问。
冯主任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吴赢启没有他那么诧异。
在听过律风那一场“面试”之后,吴赢启已经完全了解了律风是怎么一个人。
“老冯啊,因为他依靠的不是现成资料,而是依靠的自己努力钻研。”
“我们把图纸交给给律风研究,他可能花上几个月时间,就能创造出相同桥梁专利技术的新运用场景;
“我们不开放图纸,他也许要花上几年的时间,仔细钻研我们对外发布的论文、研究报告,才能设计出一座新的越江桥。”
吴赢启说到这里,笑容淡了些,眼神都带着钦佩和怀念。
“这样的人,可能缺图纸、缺资料、缺参考、缺指导,唯独不缺一腔热血、一身志气、一片赤诚。”
他做了三十多年桥梁工程,从小听着老一辈无产阶级的故事长大。
桥梁建设的七十年,没有那一群秉承着奉献精神的桥梁工程师,也就没有国家设计院桥梁分院的今天。
那些看起来宏伟壮丽的桥梁,有多少桥梁专利技术都握在外国人手里,老一辈桥梁工程师在国际讥嘲之中,埋头苦干,专注研究,终于建起了无数座独属于中国的桥。
也正是他们,留下了桥梁分院最初的档案资料。
吴赢启发现律风设计出越江桥,仅仅依靠着曲水湾大桥的论文,和自己的实地勘察时,心里就想起了无数人的名字。
他们有的人只有小学学历,有的人从没走出过国门,却依然在祖国大地上建设出了中国人自己的大桥。
“桥梁分院保管了近七十年所有的桥梁资料,有些桥梁建设技术经过时间推移,已经不符合现在的建设标准了。”
吴赢启坐回办公桌,视线平静的说道:“但是,我们仍旧保管着这些图纸资料,不是为了纪念它们,而是为了给律风这样有拼劲、有干劲的年轻人,一个接触到老一辈桥梁工程师思想理念的机会。”
哪怕万分之一的资料里,只有一份给律风的盘山大桥构想带去一点点启发。
它们也不算一堆废纸。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给自己人设置难题。”
吴赢启对律风充满期待,“他签了保密协议,我们就该给他应有的信任。”
桥梁分院开放了档案馆的借阅权限,钱旭阳和钟珂震惊无比。
钱旭阳经常能听到他爸聊国院的事情。
国院的机密库,桥梁分院的档案馆,建筑院的模拟实验室,道路院的电子地形图都是传说中“闲杂人等不得入内”的重要场所。
他一个希望混吃等死的家伙,竟然得到了吴赢启点名许可,准他进入档案馆?
他自己都不信。
“冯主任,吴院这是什么意思啊?”
冯主任如实说道:“如果你想去学习一下我们的桥梁,那你就去。不想去就自己研究乌雀山大桥,又没有强迫你。”
“那我呢?”钟珂问。
钟珂在设计院完全是边缘化画图工具人,突然得到了进入档案馆的许可,困惑不比钱旭阳少。
对待女同志,冯主任就变得春风般温暖了。
他说:“吴院觉得你有前途,能够帮律风一起完善乌雀山大桥的新方案,我已经跟你们组长打招呼了,你专门跟进乌雀山大桥的项目,给律风提供帮助。手上的那些杂务,你组长另外找人做。”
差别待遇,一目了然。
对钱旭阳就是爱看看,不看算了。
对钟珂就是有前途,跟着律风好好干。
关系户也是有脾气的,他走过了乌雀山每一个方案点,就算手酸脚痛腰受罪也努力表现过。
怎么到了冯主任和吴院眼里,他连个女的都不如。
“那正好,你们忙你们的盘山桥,我搞我的研究论文。”
钱旭阳什么都没有,说话态度也能趾高气扬,“说不定我论文都发表了,你们都还没弄明白,乌雀山怎么建盘山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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