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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寻星这才想起来要走,他叫了一辆的士,的士不能上山,所以他只好走下去。
    双腿仿佛已经不是他的肢体,脚步沉重,每一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泥泞之中,抬不起来,可他必须得往下走,他得回去,他不想犯病,至少得找个有人的地方,也许在发疯时,能有好心人帮忙拉住他,或者报个警。
    下山的路很长,没有其他人,只有江寻星,和沿路并不算明亮的路灯。
    医生的话一遍又一遍,循环在脑海之中。
    “司空得了胃癌。”她说得很淡,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我很难想象他会得这种病,明明没有不良嗜好,饮食也很规律。只能解释为遗传,胃癌有百分之五的遗传比例。”
    “期间他也在积极配合治疗,可这种事,真的说不好。身为医生或许不该说这种话,但……老天有时挺不讲道理的。”
    “那段时间你的心理状态也不太好吧?你还在看心理医生是不是?所以他不能告诉你,但其实……他也很害怕。”
    “遇到这种事,没人会不怕吧,每一天都像是在倒计时,肉眼可见的感受到自己虚弱下去,无数次的化疗、手术,身体因为副作用越来越扭曲,可是不舍得放弃,想抓住那点渺茫的希望。”
    “我见过太多病人了。”
    “但司空他真的很厉害,你到最后都没看出来吧?”
    的士在山脚下,上车后,司机打卡计费,驶入车道。
    江寻星倚在窗边,窗外景象快速倒退。
    脑子一片空白。
    得知真相之后,江寻星反而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来面对。
    那天晚上的事只是一场误会。
    司空只是很害怕,没人会不怕死亡,医生只是在安慰他。
    一个拥抱而已。
    被江寻星看到了。
    他的情绪不太稳定,心理治疗也才进行到一半,但已经比以前好多了,不会在漠然的将刀子往自己手上划,也逐渐不会觉得生命无所谓。
    但他把所有的偏执都放在了司空身上。
    一切极为微小的细节、事物,在他眼中都会被无限放大。
    江寻星说喜欢司空。
    江寻星说不会放他走。
    甚至在司空在某一天试探他,问到如果他不在了,就是死了,那会怎么办?
    这个问题很不吉利,但江寻星第一个念头,就是一起死。
    他的父母就死了,死在他眼前,所以对他来说死是一件很容易的、无足轻重的一件事。
    他被抛弃过一次,两次,很多次。
    所以在看到司空和女人抱在一起时,他犯病了。
    可他只会发疯,不会问,司空也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告诉他。
    司空说得对,他承受不住。
    当精神支柱没了,内心之中好不容易才构建起的,正确的世界也会在顷刻间轰然倒塌。
    那时候心理医生也说,江寻星的心理状况受不住更大的打击。
    绝交吧,绝交是最好的办法。
    谁都不许说,等某一天,江寻星好了,想通了,回过头来找他时,一切都会知道了。
    的士又路过了音乐台,江寻星让司机停车。
    “嗯?”司机看到了一眼导航,问道,“离你的定位还有点距离。”
    江寻星说:“我要下车。”
    他浑浑噩噩的走在沿海的漫步道上。
    这片海很干净,海浪在夜晚里起伏翻腾,卷起无数朵雪白的泡沫,冲上前,又后退。
    海景缓慢的向后,停留在耳畔的,只有海浪声,还有,放在口袋里的那封信。
    牛皮纸信封很硬,随着步伐,发出轻微的声响。
    司空的字一直很好看。
    江寻星看过他练字,很普通的一支笔,在帕米尔手上是鬼画符,在司空手上却总能写出漂亮的字,笔锋凌厉。
    信里的字也是那么好看。
    【阿寻。】
    【以前你总想要我给你写一封信,说要藏起来,我不给,我觉得写信是一件过于复古的事,藏起来……就好像我们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一样。】
    【但我从未想到有一天,我会以这种方式给你写一封信。】
    江寻星就这么走回战队。
    拉开门时,里怀他们正在吃夜宵,向晚不在,应该呆在房间里。
    江寻星径直朝向晚的房间走去,拉开门,又关上。
    向晚好像心情不大好,只坐在桌前,什么也没看,在看到江寻星那瞬间,唤道:“寻寻?”
    江寻星“嗯”了一声。
    “今天赢了。”江寻星说。
    “是啊,你很棒。”向晚说。
    江寻星走到向晚的面前:“除了第一局,我是挺不错的。”
    【我总是喜欢畅想未来,你知道的,怀揣梦想的同时,我们也总喜欢做梦,我想有一天,我们能一起站在世界的舞台上,一起捧起奖杯。电竞是一个正正经经的职业,是能够为国争光的,而不仅仅只是那群打游戏的小孩。】
    【我们也的确在往梦想的方向前行,可是阿寻,我突然发现,我走不动了。】
    房间里有暖气,身上被风吹得那点冰凉如潮水般褪去,随之而来的是燥热。
    口很干,脸很烫,被抓烂的手臂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开始脱衣服。
    先是外套,接着是卫衣,里面还剩一件短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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