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邈来不及解释,目光焦急地在山洞里转了圈。
傅老师根本不在这里。
他慌了,抓着临时导演的衣摆:“傅老师呢,他在哪里?导演,傅老师呢?”
山洞众人脸色一变。
亭邈局促地望着他们,眼神恳求。临时导演本来就急得团团转,现在被亭邈围着问,也没多想,走到山洞外迅速朝远处指了指:“傅老师和摄影师应该、应该在前面转角的地方,暴雨来临前……他俩正在那里走戏!”
“就两个人?”亭邈脸色一惊。
临时导演眼睛都红了,重重地点了头,然后慌忙解释:“这边根本过不去,暴雨时的瀑布太危险了,还有好几块石头挡着,刚刚老孙想去接,差点栽进瀑布里。”
亭邈立刻转身,往外跑。
“亭邈,你去哪里——”
“哗啦”骤雨剧降,临时导演只看到亭邈单薄的背影,被淹没在茫茫雨雾里。
他心慌意乱:“快快,联系附近的救援机构!”
*
猝不及防的骤雨打乱了所有的计划。
悬崖顶和瀑布沟的两组剧组赶紧联系救援,强降雨和雷电的双重暴击下,山里的每棵树都是潜在的危险。
亭邈在雨幕里奔跑,眼睛湿漉漉的,他抬手抹了把,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眼泪。混在一起,湿乎乎黏答答很不舒服。
他心里正在怦怦地跳,密集凌乱的声音吵着耳膜,让他眼里逐渐蓄积了无数的惊慌。
亭邈小心翼翼攀着滑溜溜的石块前行,深夜看不清路,好在他运气还行,没有走错栽到瀑布里,循着条隐约可查的路,往前面摸索。
眼看着狭窄的野草小路慢慢变成处宽阔的石子地,亭邈眼睛突然亮起来。
应该就是这里了。
他瞪圆眼睛焦急在四周寻找,“傅老师,傅老师——你在哪里?”
清亮的嗓音陡然穿破雨幕,在空寂的地面散开。
惊起了旁边躲雨的小鸟,“咻咻”两声尖利的鸟鸣响起,狂扇着翅膀急促飞到被雷电霸占的高空。
亭邈被吓到心咯噔了下。
在原地僵住停留的几秒,雨水再次把他的脸糊了。
距离亭邈不远处,被厚厚树丛遮掩着的人听到清亮嗓音的一瞬间,浑身紧绷。
他没有回答,眼底猛地闪过一丝慌乱。
发白的嘴唇抿成条冷厉的直线,操纵着身下的轮椅,艰难地躲开亭邈。
地面全是泥巴和石子,剧组的古代版轮椅根本无法移动,他绷着脸,眼睛在黑夜里化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暗芒。
傅英使劲推轮椅,两只手紧攥着轮椅把手,骨指绷得死紧,泛起无力的苍白。
他现在这个样子,不用看就知道多么狼狈。
他的腿没有知觉,感受不到倾盆的暴雨,所有冷静自持的心理,在骤雨急促降落的一瞬间,被抛在了九霄云外。
细细密密的雨只是淋湿了他的脸,傅英却感觉到一股一股强烈的窒息感。
他能听到亭邈的脚步声,就在旁边焦急地踩着每棵野草。可傅英突然感觉,与其这副样子面对亭邈,还不如面对冷酷无情的暴雨。
他是个废人。
从三年前开始,到现在还是废人。
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慌乱感猝然占据了傅英的大脑。
他不能让亭邈看见自己这副样子!
傅英脸色苍白,双手疯狂地转动轮椅,想借着厚厚的树丛躲避亭邈的视线。但地势太艰难了,粗笨的轮椅根本无法顺利在泥巴石子地面滑动。
“傅老师!”一声惊喜的呼唤在傅英耳畔炸开。
他握着轮椅的手僵住了,慢慢地抬起头,看看浑身湿淋淋的亭邈朝他跑过来。
“傅老师,我终于找到你了……”亭邈毫不顾忌地蹲在轮椅面前,用冰冷的手去抓傅英同样冰冷的手。
傅英这时才发现他正在哭。
说话含着浓浓的哭腔,眼圈通红,蹲在他面前的时候,仰着头,雨水顺着交领口滑落在他的胸膛里,被眼泪浸润的湿漉漉的眸子欣喜又激动地望着他。
傅英没有说话,闭了闭眼睛。
只有被亭邈握住的手,正在癫狂地颤抖着。
指尖生生掐着手心,却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亭邈额上布满汗和雨,胸膛不停地起伏着。傅老师发颤的手他自然察觉到了,他以为傅老师的情况很严重,当下不管不顾,赶紧起身绕到轮椅后面,帮他推。
嘴里不停地安慰:“傅老师、傅老师没事的,我们马上就出去了。”
亭邈深吸口气,仍然推的艰难,有些泥巴顺着雨水黏在了木质轮胎上,往前推的时候它们好像和泥巴地密不可分,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也只能推动稍许。
“怎么办,怎么办……”他红着眼,心慌到脑子里一片空白。
离得太近,亭邈无助的呢喃一声声闯进傅英的耳朵里。
雨水不断浇灌着他的身体,他每声委屈的哼喊,一次次心乱如麻的喃喃,都像魔咒重重砸在傅英的心上。
傅英僵硬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下,深吸口气:“你怎么样?”
亭邈猛地闭嘴,绕到他前面来:“我没事。傅老师,你也不会有事的,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那边导演找了小山洞,我们过去就没事了。”边说,嘴角慢慢勾起抹轻松的笑意,他眼神乖乖软软的,语气充满着前所未有的坚强和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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