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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不仅讲话阴阳怪气,他手里还亮起了法器,好像是防卫着自己这“揭穿真面目”的话一说完,就会受到攻击。
    盛珣和小秋只扫他一眼。
    这人握紧手中家伙:“你们不用这么杀气腾腾的看着我,我只不过说出了你们的真实想法,难道你们想要——”
    “想要”之后的词,这人没说出来。
    因为盛珣小秋是真的就平淡看他一眼,在场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他们的态度与“杀气腾腾”完全没关系。
    这明显偏袒池家立场的人没得到从前方袭来的攻击。
    反倒是后方,他突然被人从后敲了一下手臂。
    这人当即“啊”一声大叫,一句你们真的当众报复都到了嘴边。
    比他话更快的是一根长杖。
    那盘着木雕蛇头的黄木杖擦过这人耳朵,又在他肩头一压,他肩头登时感到重若千钧,什么话都被这一压给压了下去。
    “我知道你准备嚷嚷什么,所以再给你一下方便你回头看清楚点。”黄木长杖的主人开口,却是一位声音沙哑的老妪,“前面两位离你还远着,别手里端着屎盆子,就迫不及待到处扣。”
    老妪的蛇头手杖与腕上绞丝银镯都很有特征。
    她来自西南苗家。
    也是曾维护过物资运输线路,夜以继日为多个流动医院补足物资的人。
    “我不用小辈来代我发言,说从我这里听见了什么。”苗家老妪说,她缓缓上前,“池家阿哥,我记得你,那会我看起来还和你差不多年轻。”
    这是一位当年的亲历者。
    她说完这句,与之前那位提及父亲的老人远远点头示意。
    接着,她又转朝向那还在按着肩膀抽气的人。
    “我不清楚你是哪一家的,也不感兴趣,但后生,你听好了,这世间任何东西都可能作假,拥有纯正净化力量的金光却没办法造假。”老妪说。
    她同时环顾四周,看向其他同样因那人的话而有了疑问的人:“单纯的金光表象当然可以用障眼法造出来,无非是几个让人身周缭绕金色光线的小术法而已,可这样的光不具备效力,更别说祛除污秽,净化邪体。”
    “那他们也可以提前准备好了,顶着虚像随便伸几下手,摆出净化的架势,然后再用障眼法偷梁换柱,说这是净化后的结果!”又有池家人出声。
    对方直接截断老人的话,高声反驳。
    “是么?”盛珣面不改色,他冲对方一点头,“那我还要多谢你们配合。”
    一语点出逻辑漏洞。
    遗骨是池家自己摆放在镇邪堂,是他们这么多年来视作邪物用阵法镇压,又小心翼翼做了严密监守的。
    盛珣今天才初次造访池家,又被池家人领着进入镇邪堂。
    要是连进化与遗骨也是他“提前谋划”的一环,遗骨本身就是盛珣一行早就设计好的最重要道具,那么,池家就是贼喊捉贼,这一环是他们亲手帮盛珣备着的。
    ——但这可能么?
    对方面露不甘,把后面的话都憋了回去。
    苗老太太扫对方一眼,已随年纪而塌陷的嘴角提了上去,她“哈”的笑了一声。
    “小心点说话,别总是抛出回旋镖又扎回自己脑门上,不太好看。”苗老太道,“而且随便打断老人家说话,这也不是什么好习惯,我瞧着,您家的家教也可见一斑。”
    老太太年轻时是泼辣的苗家阿妹,年纪上来后只要她乐意,她呛人风姿不减。
    老太太还特意用了个“您”,挤兑得对面脸一阵红一阵白。
    暂时没人再多嘴,她不紧不慢抬手,捋了一下自己鬓边灰白的头发。
    “这事也算是给在场与我年纪差不多的诸位敲个警钟,大家权当警醒吧。”苗老太说,“最年轻的这两代小辈真都是好日子过太久了,出生就生在了好时候,不仅往事知道得少,连个镇邪清静大功德光都不会看了。”
    老太太最后那个词说得有点绕,全场年轻人基本被扫射个遍。
    不少人懵懵然去看自家长辈,发现自家长辈竟面露若有所思,像觉得这话颇有几分道理。
    半晌,就有一个看起来已是耄耋之年的老人出了声。
    “苗阿妹。”那人说,“你说的对,后面的两代孩子都知道得太少了。”
    “只是你我也必须得认。”又有一名老人一叹,“我们在刚听闻有金光者出现时,如非亲眼所见,谁也都没想到会是大功德光。”
    镇邪清静大功德光——盛珣的金光至此,终于有了个更加复杂且长的名字。
    金光是给予这片天地给予捍卫者的庇佑,是感激。
    但道行更深的老人们看在眼中,他们比小辈们清楚,这份庇佑与感激寻根究底,它其实也是一份对于功德的结算及奖励。
    天道自有一套审查世间万物的标准,当年战乱,有无数奋不顾身者前赴后继地捍卫山河,天道默不作声将每个人的付出都收在眼底,又在他们一世终结时结算各人功绩。
    但天道同时又是公平的。
    人之一生,功过是非总是相辅相成,很难有人终其一生都坚守本心,无论外物如何摧折都只坚持走一条清明正朗的大道。
    于是到了一生终末的结算日,天道就仿佛手持一把算盘,它扣去是非,加上善果功德,最后给予你应当获得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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