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捕捞的不是这些装满一大渔篓才值得几文钱的小鱼虾米,而是大鱼。
也不知过了多久。
突然,河中出现一道银光,如同一缕灵动的银线在水中游动,浮上水面吃鱼饵,被竹筏挂着油灯火光一照,夜色之中璀璨动人。
这是银脊刀鱼!
苏尘刹那间差点以为自己眼花。
他漆黑灵动的眼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河里那道轻灵游曳的银线,呼吸急促起来,心中怦怦直跳,露出难以置信的之色。
银脊刀鱼只有在大湖泊深处才偶尔能看到,恐怕是大湖里食物不足,它才在寒冬,游到河里觅食来了。
看这条银脊刀鱼,至少有七八两重的个头吧!
半斤重的银脊刀鱼就可以卖到五百文铜钱。
每多增一两,可以多卖一百文铜钱。这条银脊刀鱼足足可以卖上七八百文铜钱的大价钱,抵得上自己忙活一年挣到的钱。
苏尘脸色涨红,心头跳的怦然。
家里贫寒如洗,他当然知道这么一条珍贵的银脊刀鱼意味着什么。
要是捕捞到这条刀鱼,在姑苏县城的客栈卖出高价,便可以换回足足好几大袋的雪白米面、口粮、盐巴和新布。
现在是腊月,很快就要过新年。
今年过年便可以吃上一顿美味的虾米素菜饺子,大碗香喷喷的白米饭,再也不用去啃硬邦邦的窝窝头了。
还能给弟弟、妹妹扯上几尺大布,做两套新年的新衣裳。
多余的铜钱,甚至还能拿去缴姑苏县衙的舟税,替爹娘减轻一部分肩上的负担。
爹娘知道他这么能干,肯定喜开颜笑,摸着他的头狠狠夸赞他一番。
有了这条银脊刀鱼,今年一定能轻松过一个好年!
苏尘连忙屏住呼吸,清澈的眼眸中闪耀着一枚枚铜钱的金光,一双小手沉稳的握着鱼篼网,极其缓慢的开始收网。
“银脊刀鱼”,号称水中飞刀,绝非浪得虚名。
它很容易受惊,游速非极快,切水如刀,一闪即没。
打捞银脊刀鱼,非常考验一个渔民的功力。
心静,气沉,眼准,手快!
苏尘沉住气,慢慢收网。
就在这时,河边树梢鸦窝里栖的一条乌鸦,不知怎的突然惊醒,发出一声凄厉的鸦鸣叫。
“呀~~——!”
全神贯注的苏尘吃了一惊,一双小手死死抓着的捞网不由轻颤一下,河面上惊起一朵轻微的小水花。
河中银脊刀鱼顿时受惊,鱼尾猛然一甩,闪电般从鱼篼网的边缘蹿出三四丈远,眨眼间沉入河底消失不见。
糟!
银脊刀鱼被惊跑了!
苏尘提着一个只有几条小虾米的空鱼篼网,不由气身子颤抖,直想哭。
都是那只混蛋臭嘴乌鸦乱叫!
这可是一条七八两重的银脊刀鱼,足足七八百文铜钱!
可惜,被寒鸦这臭嘴巴的一叫唤,全没了!
今年过个好年的愿望,也泡汤了!
苏尘眼眶泛红,恶狠狠的瞪向河边树梢的鸦巢。
他气恼无比,竹筏滑过去,拿起手里的长竹竿,捅向树梢上的一窝老鸦巢。
“臭寒鸦,让你瞎叫唤!”
鸦巢被捅,寒鸦惊的“呀哇哇”直乱叫,却在巢里装死不敢露头。
半晌,苏尘手臂酸软,颓然跌坐在竹筏上沮丧无比。
被寒霜冻的通红的小脸蛋上,尽是一副丧气失望的神色。
唉!
苏尘也知道,这老寒鸦什么都不懂,只是半夜被霜气冻的惊醒,胡乱叫唤了一声而已,也不是故意害他。
跟它怄什么气!
苏尘叹了口气,反而有些歉意,望着枝头的鸦巢。
“对不住!俺不该一时心恼气急就找你撒气,捅你的老巢。这天寒地冻,你在巢里也冻熬的苦,这些虾米就当是俺给你陪个不是。”
苏尘从渔篓里抓了一把小鱼虾,丢在老树根下,随后撑着竹筏继续打渔去了。
等他走远了寒鸦自然会飞下树去吃。
寒鸦抗议的“呀呀”叫唤了几声,缩在巢穴里继续装死。
一个时辰之后,苏尘终于打满了一渔篓的大鱼小虾。
忙活了大半夜,虽没抓到那条珍稀的银脊刀鱼,但也有一些其它收获,抓了一条两斤重的大鲫鱼。
一条大鲫鱼在周庄集市上,可跟樵夫换回一大捆柴火,冬夜里烧好四五个晚上。
这五文铜钱不多,但只要经常打渔,在日夜积累也能填补一点家用,爹娘想来也会喜欢。
渔篓里剩下的小鱼虾仔虽然卖不了几个钱,但是可以给弟弟妹妹熬几碗鱼汤喝。吃不完的,就拿去跟周庄农家换些青菜叶子。
这个冬天很难熬,过的比往年更苦些。
苏尘打满了一篓鱼,稚嫩的脸上多了一份喜色,划着竹筏往家里而去,寻思着过了这个大年,弟弟妹妹再长大一二岁,家里多了两个懂事的小娃帮衬着干活,日子总会慢慢好起来。
第002章 渔火愁眠
苏尘撑着小竹筏载着鱼虾满满的渔篓,往周庄水乡河岸停泊的一艘老渔船而去,兴奋的小脸蛋红扑扑的,准备回老渔船见爹爹和娘亲。
拂晓的河道雾气茫茫,勉强可以看到星星点点的几处渔家灯火,显得引人注目。在周庄水乡的一条河道岸边,停泊着苏尘家的老渔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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