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要是其中少了一环呢?
万一自己没有想起来飞雪呢?是不是太子就只能留在林子里过夜了?
阮瑶其实心里清楚,赵弘定然自有筹谋,不会真的身处险境。
可人之所以为人,便是因为有感情,有私心。
旁人私心谁,阮瑶不管,可她的私心从来都在赵弘身上。
阮女官甚至盯着赵弘的睡脸,轻轻的说了句:“好好的太子,储君尊位,怎么就引不来人对你好些?”
不过说完了之后,阮瑶就想了个通透。
或许也正因为他是储君,所以旁人才盼着他不好,盼着他出错,盼着他死,好腾位置。
静谧的月色下,阮瑶微微抿起嘴唇,轻轻地伸出手,探进帐子,把锦被往上拉拽了下。
赵弘嘴巴里呜哝了两句,睡梦中便把脸往阮瑶手背上贴,还蹭了蹭。
阮瑶细细的给他拂开了额角碎发,便把手收了回来,心里下了决心。
她的殿下,别人不疼,她疼。
这件事情休想简简单单的过去。
阮瑶站起身来,去了披风穿在身上,趁着夜色出了门去。
等到了第二天,大殿下起身时,并没有立刻看到阮瑶,而是先瞧见了早早在内室外等着的顾鹤轩。
顾太医脸上带笑,行了一礼道:“见过殿下。”
赵弘穿着整齐,却并未束发,只是随便的用了根带子把头发扎起,嘴里道:“顾卿不必多礼,来找孤所为何事?”
顾鹤轩一听这称呼,便知道是大殿下了。
上前两步,顾鹤轩轻声道:“殿下,那参与围猎刺杀之事的侍卫已经松口了,也愿意作证。”
按理说这种事情二皇子能交托给这人,想来应该是个心思坚定的。
但无奈碰到了顾鹤轩。
自家顾卿的手段可以说是花样百出,层出不穷。
赵弘也没有计较其中细节,只问一句:“确定是老二?”
“确定。”
“会改口吗?”
“殿下放心,微臣笃定,他不敢改口。”
赵弘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只管指尖轻敲桌面,细细思量着什么。
而在这时,顾鹤轩轻声道:“还有一事,微臣想要禀报给殿下。”
赵弘看了他一眼:“但讲无妨。”
顾太医左右瞧了瞧,确定阮瑶不在,这才道:“昨日小殿下对微臣说了些话,微臣觉得极有道理,”而后他就把小太子的意思复述出来,最后道,“于是微臣就在帐子里呆到现在,没有出来。”
大殿下听完了嘴角微动,心想着那人倒是个聪明的,能看出厉害。
但很快,赵弘嘴角的笑意就凝固住了。
因为就在他回忆这事儿的同时,脑袋里突然出现了原本不该出现的影像。
就像是这些话是太子自己说的,他能知道当时的心境,自己的计较,还有在用出“事急从权”这词儿时心里那种得意欢喜。
本该属于另一个自己的经历,如今,大殿下净能模模糊糊的记起一些。
这让他意识到,有什么不同了。
他们的记忆,好像开始相通……
是因为砸了脑袋吗?还是正在康复的先兆?
赵弘现在还有些分不清晰,心中多有揣测,脸上神情也就淡漠下来。
顾鹤轩没有发觉自家殿下的异样,而是接着道:“只不过微臣今儿刚一离开帐子,就听到了个流言,好像是突然就传出来的。”
赵弘抬头看他:“什么流言?”
“说是昨日那熊不是寻常的熊,乃是有人喊冤受屈,化为孤魂凶兽,见围猎之地风水好阳气盛,便跑来想要为非作歹,却没想到被发现了行迹,被人用箭射中,便发了狂,诅咒了二皇子,又将猎场弄成了迷宫模样,绕的殿下您走不出来。”
大殿下:……
啊?
还有这一出?他怎么不知道?
不过很快赵弘就回过神来,他立刻想到这种谣言多半是有人刻意散播。
乍听上去合情合理,和现实发生的事情也有所契合,可是细细想来,这其中到处都是坑,偏偏编的有模有样,神神鬼鬼的,极容易散播。
无论是冤屈,还是凶兽,皆不是善类。
而自古以来皇家出入之地本应该龙气旺盛,不会助长这等邪祟之物。
现在却堂而皇之的出现,似乎挺上去是个话本一样的故事,可是深想下去,便会想到上天降罪,凶兽显世。
堪比天降警示,着实是诛心得很。
若是任由这种言论蔓延,怕是皇上真要下个罪己诏才能平息了。
想通了其中关节,赵弘不由得看了顾鹤轩一眼:“是你做的?”
顾太医赶忙回道:“殿下着实是看得起微臣,微臣也想要尽绵薄之力,但这事儿实在不是微臣能想得出来的,也没有这等人脉啊。”
人脉?
赵弘略一思索就想到:“只怕是瑶瑶。”
猜到阮瑶头上并不奇怪。
这宫里宫外,谁都想要把此事平息,没几个真的想要查清楚真相撕破脸的。
除了阮瑶。
能这么费尽心机护着他的,想尽办法逼着上面的人一查到底的,也就只剩瑶瑶了。
大殿下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一抹笑,神色颇为欢喜。
顾鹤轩夜想清楚了其中关节,真心实意的说了一句:“阮女官当真有勇有谋,巾帼不让须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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