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过晌午。
骑着黄骠马,吴凡已经来到了荥阳郡城的城关之前。
直到现在,吴凡脑子里还满是三个字儿——粮税船。
大隋帝国尚武成风,当朝皇帝不说穷兵黩武,那也是好大喜功,连年征战不休。南梁国灭了,立刻就要把矛头对准北燕国。要打仗,那就需要粮饷。粮饷出于何处?赋税!那艘被劫走的粮税船上,装的就是赋税!整个冀州的赋税!哪怕算上攻破南梁国后改建的四州之地,帝国天下十一州中,目前最富庶的便数徐州、青州以及冀州啦!整个冀州一年的赋税有多少?至少有价值上千万两白银的钱与粮食啊!
吴凡听翟让说,冀州的粮税船此次装了整整十五艘艨艟大船。其中,十三艘运的是粮食,剩下两艘上一艘是绢帛,另外一艘全是钱。而丢失的那一艘,恰恰就是满载钱币的大船!那艘船上的钱币换算下来,足足有两百多万两白银!
赋税。
是帝国的国本、根基。
谁敢动它。
那不是疯了是什么?
虎口拔牙都不足以形容啦!
吴凡深感事情弄得有点大,不大把握,在瓦岗寨歇息一天一夜后,将童伟丢在那边儿让翟玲玲教着练武,他自己匹马入荥阳,看看是怎么个情况。
“站住!通关文牒呢!”
见吴凡晃晃荡荡的骑着马就要进荥阳郡城,守城的士卒拦下了他。
吴凡恍然醒神儿,连忙下马,从怀里掏出文牒,笑道:“对不住、对不住!走神儿啦!”
守城的士卒看了眼文牒,打量吴凡几眼后,拱了拱手,示意吴凡可以走了。
牵着马,进了城。
吴凡按照翟让给的一些信息,没有先打听荥阳郡鹰扬卫百户所的所在地,而是先去郡城府,准备拜谒一下荥阳郡的郡丞黄野,俗称“黄四爷”的人。
按照翟让的说法,荥阳郡的一把手,郡守,就属于那种“睁眼瞎”,眼不见心不烦,只要不闹出身儿,他什么都不管。真正管事儿的人是二把手郡丞黄野,这人就是荥阳地界儿官面上面子最大、说话最管用的那一位。同时还是本地豪族、绿林响马、官面儿上这三方的中心枢纽。
郡城府很好找,不用问,吴凡也知晓是在城中心。这就是帝国郡府、州府的建造惯例,全都要置于城中心,意味着中心权利。
到了郡城府外,将黄骠马绑在外边的马槽上,吴凡呈递了文牒,等待通报召见。
不多时,便有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吏带着吴凡向郡府内走。
过了正堂,直到后院。
小吏指了指后院的一个书房,道:“吴百户,郡丞大人就在里边等候您!请了!”
吴凡微笑着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些散碎银子不留痕迹的塞进小吏的怀里,道:“天儿太热,请兄弟喝杯茶水!勿要推辞!”
“等等!”
眼见吴凡大方,小吏转了转眼睛,做了一个搓手指的动作,低声道:“郡丞大人喜欢这个,您要有准备!”
“多谢!”
吴凡抱拳,很是和气。
吴凡当然有准备,翟让不是号称仗义疏财吗?反正吴凡是从他那拿了两张千两银票,还有一百多两银子,都没打欠条儿……大概翟让也不怕这个,毕竟吴某人的侄子童伟,还在瓦岗寨押着,将来不还银子,撕了票啥的,反正他干的也就是那么个活计。
“当当当!”
“鹰扬卫百户吴凡,求见郡丞大人!”
轻轻叩门三下,吴凡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来了一嗓子。
房间内沉寂好久,声音才传出来:“吴百户是吧?请进!”
“吱嘎!”
吴凡推门而入,规矩的站在门口内三步,拜了一拜,这才抬头。
稍显阴沉意的房屋内,简单朴素,只放了两个盆栽,一张黄梨花木的案几,还有两把椅子。
椅子上靠着一个人,手中还翻阅着什么东西,他抬起头打量着吴凡,一双细长的眸子中泛着好奇的光彩。
吴凡同样在打量着黄野,第一印象,四十岁左右,左撇子,爱干净。第二印象,心计深,虚伪,不好敷衍。
黄野慢慢的站起身,伸手将黑色的官袍整理下,盖住了里边穿着的蜀锦袍子,一双洁白的手背在身后,踱步走到吴凡面前,多看了几眼吴凡的眼睛。
好一会儿,黄野笑了笑,问道:“吴百户可有二十岁?”
吴凡拱了拱手,好像有点腼腆似的,道:“郡丞大人夸奖了,子承父业的早,过年后十八岁。”
“啧啧!少年英雄啊!”,黄野咋咋舌,话锋一转变了味儿:“鹰扬卫与我们这些地方官素无交集,不知吴百户此来何意?吴百户虽然暂时还没有品级,本官这个郡丞也是不过区区八品……无论怎么说,你来荥阳郡上任,只怕不需要向本官的报备吧?直接上任不就好了?”
鹰扬卫的职责是“直驾侍卫、巡查缉捕”,里边的“查”,除了查案等,也有监察之意。地方上以郡为单位,都会设立一个百户所,就是用来监察地方官员的。要么说鹰扬卫人厌鬼嫌,原因就在这儿,管得太宽、管的太多啦!
吴凡抿着嘴角儿,笑的人畜无害:“在下胆子小。”
郡丞黄野摇了摇头,嗤笑道:“本官看着可不像!”
吴凡笑眼眯眯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千两银票,双手呈递给黄野,道:“听说大人丢了一张纸?您看这个是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