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崔尚仪那冰冷刺眼的目光,就如同一柄锋利至极的匕首,深深的刺入她的心,瞬间,她所有的矜持和骄傲尽数化为齑粉,就在她即将崩溃之际,一道玄色身影的出现,成为她生命中的救赎。
女孩杏目圆睁,贝齿咬住粉唇,眼底泪光闪动,却倔强的不肯落下,而最叫萧钺为之心痛的,是她眼底那飞蛾扑火一般的决绝,在那一刻,他害怕的四肢颤抖,生怕来晚一步,眼前这个纯净倔强不染一丝尘埃的姑娘会被皇宫这个泥沼吞噬。
行动比思想更快一步,待萧钺的神魂归为时,那个将他心肝都要揉碎的姑娘,已经到了他的怀中,此时,整个宫殿一片肃穆,所有宫人尽数跪倒,萧钺冷冷的看着这一切,一股冲天怒火在胸膛来回冲撞,直到察觉到肩头传来的濡湿,已经烧红的理智才慢慢冷静下来。
萧钺的目光冷的不带一丝温度:“孤曾说过,教规矩可以,但不许为难周姑娘,如今看来,你们到是没将孤的话放到心上。”
崔尚仪闻言吓得心肝直颤:“太子殿下容禀,奴婢只是奉皇后娘娘懿旨教导周姑娘礼仪规矩,并、并无为难周姑娘的意思啊!”
崔尚仪在宫中拼杀到这一步,亦是人精中的人精,她知道太子正在气头上,根本不会容她解释,唯今之际,再不能左右逢源两不得罪了,想要保住小命,只能将皇后娘娘抬出来压人了。
萧钺闻言脸色几经变幻,最后尽数化为一声冷笑:“好,好一个皇后娘娘!”
说罢,径自带着周瑛离开,再不理会殿中跪倒的这群人。
良久,直到殿内安静的只余喘息声,崔尚仪才慢慢抬头,待发现殿内早已空无一人后,方才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整个人长舒一口气,瘫坐到地上,冷风一吹,才发现后背早已叫冷汗打湿。
“崔姑姑,殿下生气了,这可怎么办啊,你说太子会不会——”此时,身后的宫女已被吓的带了哭腔。
“慎言——”崔尚仪厉声训斥道:“尚仪局专司礼仪教化之职,我等奉皇后娘娘之命来教导周姑娘宫中的礼仪规矩,你们怕什么!”
崔尚仪语气虽严厉,到是止住了身后一干宫女的啼哭声,这时,身后一个宫女大着胆子问道:“姑姑,可如今太子殿下将周姑娘带走了,咱们该如何向皇后娘娘交代啊?”
崔尚仪目光晦暗不明,良久,才狠下心道:“如实禀报便是。”
…………
小花园假山处,方才还威风八面的太子殿下,颇有些挠头架势,他十分无奈道:“别哭了,你在我面前脾气到是大,我看方才在那群奴才面前,你不是挺能忍的吗?”
闻言,原就委屈的周瑛哭的愈发厉害了,一时间,萧钺只觉头疼无比,可自己救出来的人只能自己来哄:“行了,我自会替你出气的,别哭了。”
周瑛美目含泪,虽然知道眼前之人的可恶,但她就是控制不住心中的委屈与气愤,不由一时恶向胆边生道:“我为什么会落到这地步,还不都是你害的!你们兄妹间的龌龊,原就不关我的事,从头到尾,我明明什么都没错,可受到惩罚的却是我,你们这些贵人,全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做事只凭自己的高兴,又何曾想过别人的感受?都怪你,都怪你——”
萧钺一把将人搂进怀中,口中却不断诱哄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成了吧,我去和母后说,让她将人撤回去。”
周瑛不说话,只是埋在他肩膀哭个不停,在这哭声的攻势下,任萧钺再铁石心肠也酸软成了一滩泥。
萧钺脾气阴郁,喜怒无常,可到底智商足够,待愤怒隐去,整个人恢复冷静后,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之处,多年来,他与许皇后母子间虽然不和,但对许皇后却是有一定的了解,他若公然和母后对上,即便母后嘴上应下不再追究,可心里定会对周瑛怀恨在心,自小在深宫中长大,萧钺太知道怎么整治为难一个人,他定不能让她陷入那种境地。
萧钺看着怀中正抽噎的人,心中慢慢有了主意。
——
听完萧钺的话,萧仪呆愣了半晌没反应过来,她不敢置信的问道:“你方才说什么?你要我去母后那为周瑛求情!”
此时的萧钺仍是少年心情,较于后来那个心狠手黑的帝王,脸皮生嫩的很,闻言脸上闪过一瞬的难堪,不过想到周瑛,他硬下心肠压下羞赧之意道:“阿昭,你受伤一事,说到底都是我的错,周瑛只不过是被母亲强行牵扯进来的无辜人罢了,”说到这,他微微停顿,脸上闪过一丝讽刺;“不过我了解母后,她从不会管真相如何,从来只信自己认为真相,我即便去了,无非让她更添气愤罢了。”
所以呢?你怨母后不够明理,竟然把你的周姑娘牵扯进去,就把我推到前面去!那我呢?她周瑛无辜,我这个从头到尾的受害者难道就不无辜?而且,你怕是少说了一句话罢,你哪里是怕母后气愤,分明是怕母后迁怒你的周姑娘而已!
萧仪真的很想大声的质问他,可话到嘴边,又被她硬生生忍了下去,多年兄妹,她对萧钺足够了解,他是个重脸面的人,今日的话一旦出口,从今往后,即便是遇到再难的事,他都不会来求他帮忙了,就是因为知道叫萧钺低头有多难,她的心才更痛,区区一个周瑛而已,真的值得你为她做到这种程度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