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尼这回失手了,他在中国做事从不用枪,更不会随身带枪,他有完备的证件和说辞,不惧怕任何警察临检,但是身上有枪就不同了,大陆警方对枪案的重视极高,用枪杀人会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而且唐尼认为,用枪杀人是对一个真正职业杀手的侮辱,杀手在古代叫做刺客,难道在没有狙击步枪的年代,刺客就不会杀人了么。
不带枪,直接造成唐尼在面对警察追击的时候无法还击,身上中了一枪,子弹从右侧肋下穿入,停在体内,他不得不驾车冲下淮江,在汽车入水后爬出车窗,正巧抬头看见船底的阴影,于是他利用船只的掩护,扒在船体一侧,仅露出口鼻呼吸,但是伤口不停流血,他担心失去知觉落入江底淹死,用船舷上的草绳把自己捆在船上,期间有过几次短暂的休克,后来这艘船离开江面,驶入河汊子,唐尼的记忆在这里就变模糊了。
但是他确定,昨晚真的见过小美,那个甜甜美美的澎湖少女,自己随父母迁往台北的时候,她十三岁。
外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唐尼警惕起来,但是他能从脚步声判断出来人的体重不超过一百斤,应该是个不难对付的人,脚步声在草棚外停了好一阵,草编的门帘掀开,一张小脸探了进来,那一刻唐尼冷酷如铁的心仿佛被丢进了炙热的熔炉,竟然是小美!准确的说是一个和当年的小美长得一样的女孩,不过十一二岁,还是上小学的年纪,纯美善良,如同白纸。
唐尼很虚弱,还再发高烧,连手指都动不了,那女孩眨眨眼睛,走了进来,蹲在唐尼面前,歪着头看他:你好点么?rdquo;
是江北口音,唐尼心中暗道不好,警察一定还在搜捕自己,搞不好通缉令满天飞了,偏巧自己失去行动能力,得亏这是个小女孩,万一是大人发现,那自己只能束手就擒了。
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rdquo;唐尼轻声问道。
你叫什么?rdquo;女孩反问。
我叫孝明,你呢?rdquo;唐尼说的是埋藏在记忆深处的本名。
我叫雨欣。rdquo;女孩穿着大陆中小学典型的绿条涤盖棉校服,但下面是一条绣花牛仔裤,一双耐克运动鞋,鞋底上都是污泥,说明附近道路不好,车辆不方便进入。
好的雨欣,是你救的我么?你怎么做的?就你自己么?rdquo;唐尼一连问了几个问题。
嗯,你趴在河边,我把你滚过来的,你太重了,我拖不动,只能一下一下的滚你。rdquo;
谢谢你,可是你怎么不叫大人帮忙?rdquo;唐尼盯着雨欣的眼睛,试图看出些什么。
叫大人抓你么,一看你就是坏人,被警察追的坏人。rdquo;雨欣到底是孩子,毫无心机,心里想啥就说啥,这倒让唐尼反而放心下来。
我不是坏人,我hellip;hellip;你看过《这个杀手不太冷》么?rdquo;
一定是很老的电影,比我还大,没看过。rdquo;雨欣蹲在唐尼面前,和他聊着天,听唐尼讲里昂和玛蒂尔达的故事,也讲自己的故事,原来雨欣的父母是附近承包鱼塘的农民,三年前母亲生了二胎,一个比雨欣小九岁的弟弟,从此雨欣就不再是家里的宠儿,父母的爱都给了弟弟。
我是这个家多余的人,我想过离家出走,但是没有钱,也不敢去,怕人把我拐了卖了。rdquo;雨欣很伤感,眼圈红了。
我可以带你出去,带你去台湾,去日本,去美国,去欧洲,去澎湖湾。rdquo;唐尼看着这个酷似小美的女孩,心中泛起一种莫名的柔情,他是杀手,冷血无情的杀人机器,但他也是人,也需要温暖和真情。
真的?rdquo;雨欣瞪大了眼睛,欣喜莫名。
当然是真的,但是首先你得帮我,我需要一些东西,你帮我去买。rdquo;唐尼伸手摸身上,腰包没了,手机没了,只剩下脖子上的金链子,这是装社会人的必要道具,也是应急的经费来源,一根项链一百多克,值老鼻子钱了,直接交给雨欣去变卖太容易引起注意,唐尼把项链扯断,拧下来几个环给雨欣,这也有十来克的重量了,交代她去修首饰的私人小店兑换,能换一千元就行,换来的钱要买毛毯、纱布、绷带、药棉,消毒药水,酒精,云南白药、葡萄糖、一些简单的医疗器械。
雨欣记不住,拿出一个手机来,把这些一一记在备忘录里,完了凑到旁边给唐尼看。
唐尼看着雨欣洁白细长的脖颈上纤细的绒毛,闻到一股真正少女的体香,陶醉不已,他本可以伸手像折断鸡脖子一样弄死雨欣,防止秘密泄露,但他没有这样做,他坚信雨欣是上帝派来的,是小美的化身。
雨欣确认了需要购买的东西,先去附近捡了一些干枯的树枝,凑到一起点着了,拔了些干草在旁边,烧起小小的篝火,春寒料峭,火堆的暖意暖到了唐尼负零度的内心。
小女孩走了,世界恢复了安静,唐尼开始回忆哪里出了纰漏,他是PCS公司的雇员,是一名职业杀手,十八岁那年,他加入了国军,因为身体素质好经过层层选拔,成为一名海龙蛙兵,也就是陆军101两栖侦搜营,国军精锐中的精锐,部队驻防在澎湖,当兵第一年他就犯了错被开除军籍,关进陆军监狱,后来越狱逃亡,流落天涯,辗转成为一名靠杀人技艺吃饭的刺客,他自己不接活,公司会给他分配任务,支付佣金,唐尼喜欢杀人,所以不在乎佣金多寡,忠诚坚韧让他成为公司的执法者,专门对付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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