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三心里一个咯噔,也顾不得那么多礼节规矩, 直接循着声音一路跑进了御花园。
此时的御花园里已是一片狼藉。蜜蜂蝴蝶成群结队的在半空中盘旋,桌椅板凳菜肴盘碗摔了一地。德妃与贤妃再如何呵斥也阻止不了宫妃们惊恐的跑动,另有几名宫女正徒劳的往荷花池里伸出手,仿佛是已经有人落水了。
“喊太医, 快救人!”魏三当机立断,身后跟着的七八个监察司好手立刻行动起来。而他已经猜到这情形约莫就与陛下的吩咐有关,忙又寻了十来个靠得住的帮手,直接以监察司的特权搜宫。
虽然有陛下明示,魏三还是留了个心眼,只让人把宫中主子们的脂粉全搜罗来,免得有漏网之鱼。各宫留守的下人尚不知道御花园里发生了什么,见监察司的人冲进来都吓了一跳。如小主们的宫女太监自不敢拦着这群凶神恶煞的修罗,有问必答很快让他们寻到了需要的东西。而何修仪与贤妃宫里的下人不免仗着主子的位份讨价还价,被监察司的好手收拾了一番才老实下来。
搜宫搜的还算顺利,御花园的情形却不容乐观。魏三也没想到落水的两位正是怀有身孕的汪美人和刘才人,仿佛是被底下的水草缠住了腿,最后还是他亲自带着匕丨首下去割断了藤蔓才将人救上来。
两位小主被拉上来时已是出气多进气少,虽有太医拼尽全力,也只保住了汪美人的性命。看着刘才人不甘的瞪大眼睛渐渐绝了气息,魏三一时也是百味杂陈。却说不上是惋惜还是自责,抑或是因这吃人的后宫而遍体生寒。
另一位有孕的齐常在还算安全,只脸上被蜜蜂蛰了好几口,又不小心扭了脚,这会儿正喊肚子疼。太医诊过后说是动了胎气,让人将她平平稳稳的抬回宫里喝几副安胎药应就无碍了。
因有魏三的插手,场面终于平静下来。德妃松了口气,让受惊的宫妃们各自回去休息,才心有余悸的问道:“你不是随陛下去了西郊么?怎么这会子回来了?”
贤妃娘娘似乎也要开口说话,不妨一个小宫女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眼见着贤妃的脸色一下子僵住,接着便怒意上头,冷哼一声道:“魏大人好大的胆子,身为外朝官员居然敢插手后宫的事,还使人明目张胆的搜宫!这还有王法了吗?!”
德妃跟着皱眉,却并无多么恼怒的表情。先是拦下了咄咄逼人的贤妃娘娘,再目视魏三道:“难道是陛下那边出了什么事,或是有歹人潜藏在宫中才特让你来这一趟的?”
魏三早看到手下打出了信号,知道陛下的吩咐已经做到,干脆便不再隐瞒。冲两位娘娘拱手道:“是陛下吩咐微臣回京搜宫,就是为了看看贤妃娘娘是否给宫中小主们送过胭脂水粉。陛下另吩咐微臣,若是贤妃娘娘请德妃娘娘在御花园中开宴,务必要微臣阻拦下来。”
他这话一出来,两位妃主的脸色就都不那么好看了。贤妃自是心中惴惴,没想到陛下远在几百里开外都能识破她的计谋——否则不会指定魏三搜罗那些面脂。德妃却是已经听明白,今日这场绝非意外,且十有八丨九与贤妃脱不了干系。
魏三端着一张面无表情的黑脸继续道:“先前微臣并不知陛下所指何意,今日看来倒是陛下早已料到会有这般惨剧发生。既然陛下已是明确说了脂粉里有问题,还请贤妃娘娘配合微臣,先去宗人府里待一阵子吧。”
贤妃自是不肯:“魏统领空口白牙就想判了本宫的罪么?什么胭脂水粉的不过是本宫随手赏赐,不少小主都用了有几日了,也没出过什么岔子。要本宫说,便是计真有人作祟也该从宴席上查起,还是你根本就是假传圣旨,其实与什么人里应外合,一边害了陛下的子嗣,一边要将本宫屈打成招当替罪羊,以达到不可示人的目的么!”
她话音刚落,便有一名年纪不小的太监冲了过来,先跪下对魏三磕了个头,才颤着声音道:“奴才胆子小,本不愿蹚这浑水,然大人查都不查就冤枉娘娘,便是奴才也看不过眼了。”
他抬头看德妃娘娘一眼,一半惊惧一半愤恨的指证:“别的奴才不敢说,可就在昨日,奴才发现御花园这边有好几个蜂窝,上报德妃娘娘是否要处理了。偏娘娘说无妨,还特意将宴会设在此处——”
德妃都给他气笑了:“按你这么说,倒是我诚心谋害她们的了?”
老太监低头:“反正奴才是报了给您,要是这些蜂窝都清理了,娘娘们也不至于受今日这苦。”
“可本宫根本没见过你。”德妃笃定道:“你就当着魏大人的面把话说清楚,你是哪一日去的长乐宫,由谁通报引荐到我面前,当时本宫身边是那几个宫女。若说你不认识人,本宫也能把所有人都招过来给你相认,断没有你空口白牙就栽赃本宫的道理!”
“不必这么麻烦。”魏三打断道:“此人由微臣带到监察司,自有让他说真话的手段。”
“魏大人怕不是想屈打成招吧?”贤妃娘娘斜睨道。
“你不必在这里浑水摸鱼。”德妃与贤妃那是老对手了,还记着年前贤妃算计七公主的事儿呢。“魏大人代表的是陛下的旨意,本宫又是代掌宫权,有陛下与本宫在,这里哪有你说话的权利!”
其实魏三也是一样想法。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陛下信德妃多过贤妃的。换个人来或许还要忌惮前朝的意见,他却根本不必管贤妃如何分辨,只对身后做了个手势,自有监察司的女使上前“请”贤妃娘娘屈尊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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