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衡自嘲地笑:“本都该是我能知道的。”
窈窈仍没有去看陆衡。
陆衡烦躁难受,倾身上前,强将窈窈的身子掰过来,窈窈惊叫一声,挣扎起来,但没有用。
陆衡将她半抱起来,抓着她的手摁到胸口,眼眸赤红,声音嘶哑道:“你现在还不如给我一刀,这样,我便什么都想不了。”
窈窈发起颤,想抽回手抽不了,也说不出话来。
陆衡越发难受失望地问:“你为什么还要装聋作哑?”
窈窈受不住他的目光,只想避开他的目光。
陆衡不让她躲,紧摁着她道:“都该是我能知道,都该是由我来做的,可是你让我成了什么?你现在又是想做什么?因着恼我、气我,要绝食不成?”
窈窈再受不了了,用力推开陆衡,溃声:“和你没关系,你走!”
陆衡一口气血冲到喉间,心口猛地揪起来,他摁住心口,煞白着脸看她,片刻后,疾步出了殿去。
他刚踏出殿门,喉间便是一阵咸腥,他拭过沾着血的唇角,闭了闭眼。
文啸吓得白了脸,赶紧上来扶住陆衡,陆衡摆摆手,晃着身子往偏殿去。
窈窈并不知道外头的情况,她发泄般地将小榻上的衾被全丢在了榻下,扭身伏在软枕上,浑身发着颤,他为什么这么伤人?她又为什么这么伤人?
两刻钟后,岑悦硬着头皮入了殿,看到伏在软枕上的窈窈很是犹豫地开了口:“夫人。”
窈窈一顿,没有去看岑悦,也没有起身,也没有斥岑悦出去。
“文大人求见。”岑悦的声音略小。
好一会儿后,窈窈从软枕上起来,背对着岑悦,嘶哑答:“好。”
窈窈在外殿见了文啸。
文啸没有抬头看窈窈,入了殿便直接垂首行礼,道:“于溯对您不敬,陛下已经罚了他一年的俸,让他在外头反思。”
窈窈微愕,她没生于溯的气。
文啸继续道:“您有什么气直接发在我们几个下属身上就是了,但您何必拿着刀子一刀一刀戳在陛下身上,您不心疼,太皇太后心疼,镇国大长公主心疼,英国公心疼,属下几个心疼。”
窈窈唇瓣颤动,慢慢移开了视线。
“陛下……”文啸的声音中不难听出祈求,他没敢说方才陛下怒火攻心吐了血,只道,“陛下在偏殿饮酒,那般喝太过伤身子,属下求您去劝劝陛下,陛下的身体也不是铁打的。”
窈窈一怔,没说话,身子已经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待窈窈到偏殿时,殿中的已经砸了好几个酒壶,陆衡倚在软榻,手里还握着个玉白的酒壶,窈窈疾步过去,直接抢了陆衡手里的酒壶,又将案上还剩的几个砸了。
噼里啪啦碎了一地,陆衡的目光紧紧落在窈窈身上,他没有生气,也没有怪窈窈砸了他的酒。
因着生气,窈窈的胸膛大幅起伏着,她带着哭腔道:“我是同你吵架,我是一点也不诚实,可你这又是做什么,你这么喝着有意思吗?我喝两杯,你都要说,你呢,这才多长时间,就喝了两壶,你说我装聋作哑,那你说话又那么冲,还不如少说两句。”
陆衡微阖着赤红的眸子,抓着立在身旁的窈窈,将她拽下,从袖中摸出把匕首塞给她,直接带着她的手到胸口,那把尖锐的匕首就那样抵在他的胸前,他没有喝醉,也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说什么:“不管你做什么,没有人敢动你,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给我一刀,我们便不会再纠缠下去。”
窈窈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地砸下来,她一点也不想要这破匕首,浑身剧烈颤抖着,但她又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手,陆衡的力气太大,他是下了决心。她哭道:“你做什么蠢事,你别说话了行不行!”
陆衡一滞,慌了,松了手,匕首落了地。
窈窈瘫在软塌,她哭得越发厉害,手上没有半分力气。
陆衡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他害怕地抱住哭个不停的窈窈,哑声:“是我混蛋,你别哭。”
*
于溯站得笔直,任凭蜂鸟过,眉头也不曾皱过一下。
默刹天热,这样的天在外头暴晒,若是普通人,大抵半个时辰都撑不住,于溯却是一日了也没喊一个苦,玄色的衣袍汗湿几次又干了几次,因为缺水,他的唇角干裂苍白。
文啸疾步赶过来,人还没到于溯跟前,便喊了一声于哥。
于溯没有动一下,只当没有听到。
文啸低叹一声,到了于溯跟前才道:“不怪你恼洛氏,也不怪陛下恼你,但你确实不应当同洛氏说那样的话还让陛下知道,陛下到底怎么看洛氏,你我还不懂吗?”
于溯一声不吭。
文啸又道:“洛氏也不是没有心,知道陛下伤自己便去劝,即便洛氏再怎么坏,那也不过是个女子,今儿又被陛下吓哭了,我听岑悦说洛氏直哭得晕了过去,醒了知道你挨罚,又同陛下给你求情,陛下不罚你的俸,也不罚你在这思过了,陛下……陛下让你回去歇两日。”
于溯颇意外看文啸。
*
那日后,窈窈浑噩过了两日,敏娘突然来朝雾殿,带她出了宫,去塞穆湖。窈窈虽没听到些什么,但她知道,是陆衡让她出去了。
十六,月圆,人比朔日有游典的那日少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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