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衡紧蹙起眉看窈窈,顶着个比脸还大的凤冠,面前垂着的长流苏将脸遮了大半,隐在流苏后的脸上刷墙似的厚厚一层白|粉,胭脂颜色丰富的很,更甚的是,歪抿着嘴角,像是别人欺负她了。
后知后觉的窈窈才发现陆衡掀了红盖头,赶紧朝陆衡挤出个自认为表现的极为高兴的笑。
半掩着的小白脸咧着红唇,在陆衡看来却是一张大白面皮张着血盆大口,扎眼睛得很,又因女子笑得幅度太大,面上的白|粉簌簌往下掉,大红婚服落了淡淡一层白|粉。
陆衡将手中的盖头掷回,怏怏唤了句,旋即一个小内侍入了新房,陆衡阖目躺在塌上,他吩咐道:“把她的丫鬟老妈子叫进来,带她去梳洗。”
四七忙躬身应了,退了出去,很快花叙与张妈妈入了新房,朝陆衡行了礼,扶着仍盖着红盖头的窈窈去了一旁的浴房梳洗。
*
待窈窈梳洗完毕回房时,喜塌上的帐幔已经放下了,罗汉床上有一床被衾,张妈妈花叙扶着窈窈往罗汉床去,房内铺着猩红厚实的团花地衣,几人踩得很轻。
窈窈也没想睡床,但新婚夜她也不想去别的屋子睡,大婚之夜被赶出婚房,怎么说都不好听,她就怕她要是睡在了其它屋子,没一天就传回了诚平侯府。
陆衡这样,她已经觉得很好了,没有故意挑刺发难,只是看着不想理她。
张妈妈花叙伺候窈窈躺下便退了下去。窈窈这一夜并未睡着,天刚蒙蒙亮,她便起了身坐着,不敢出声,只待陆衡醒来,按理,她今日与陆衡该进宫敬茶。
约莫卯正,帐幔之中方有了些动静,窈窈听到陆衡唤四七入房,窈窈起身盘腿坐着,看向床榻那处。
四七疑惑看了眼窈窈,顿了顿福身行了礼,道:“王妃万福。”
窈窈对着四七笑了笑,“好。”
四七微顿,王妃看着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怪,说是痴傻,看着又不大像傻的,但看她傻坐着也不像正常的。
白皙修长的手撩开大红的帐幔,白的过分的手与大红的帐幔给人巨大的视觉冲击,四七赶紧回神至床榻,将帐幔挂起。
陆衡苍白病态的脸入了窈窈的脸,昨晚房内烛火昏暗,又因紧张,窈窈并没看清陆衡的脸,这会儿,她不由得好奇地看陆衡,第一感觉就是,白,太白了,陆衡的肌肤是一种带着病态的白。
感觉到有旁的视线,陆衡微一移眸,窈窈便入了陆衡眼中,女子的脸并不似昨晚那般五颜六色,黑黝黝的眸子清明得很,一头青丝压下,干净透彻。
恰是四目相撞,窈窈一僵,她只觉陆衡的眸子幽深望不到底,陆衡看着她,面色逐渐变得奇怪,窈窈被陆衡盯得发毛,好似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四七心里没底,大气不敢出。
蓦地,陆衡猛地咳了起来,窈窈一怔,惊慌起身趿拉着鞋子到了陆衡跟前,四七已经在取药了。
“没……没事吧?”窈窈轻拍着陆衡的后背。
陆衡拿开掩唇的手掌,掌中是一滩血,窈窈一窒,陆衡一大早吐血了!
四七取了药就要喂陆衡服下,陆衡微阖着眸子,声音有些暗哑,“去梳洗,这用不着你。”
这话显然是对窈窈说的,四七这才回神看窈窈,越发疑惑,奇怪,真的奇怪。
窈窈还以为陆衡应该会对她耍脸子,但并没有,陆衡虽是淡漠,但并没有为难她的意思,看陆衡的模样也定是不用她在一旁伺候的,她福了福身,道:“妾身明白了。”
*
陆衡等人接受了窈窈不傻的事,陆衡没多问,但话少得可怕。
窈窈规矩跟在陆衡身旁,昨夜一场雪断断续续下到现在,幸而现在的雪并不算大,四七推着陆衡,花叙并着王府同来的几位侍女便跟在身后。
窈窈记得,皇帝以在忙为由,让陆衡和洛窈宁在乾和殿外等了半个时辰,原文中的洛窈宁是个傻的,被冻得哭了半个时辰。
现在皇帝与陆衡的关系就是,明面父子,实则仇家,就是还没彻底撕破脸。
二人到了乾和殿外,果不其然,内侍李获上前,皮笑肉不笑:“静王、静王妃,陛下还有些政事需处理,二位请在此等等。”
陆衡一点也不意外,只嗯了声。
雪不大,但风大,二人身上虽披着厚实的斗篷,那也架不住这么吹的,窈窈蹙起眉,将事先藏在袖袋里的小手炉塞进陆衡掩在斗篷内的手中,又将陆衡斗篷上的帽子戴上,替他整了整膝上的小毛毯。
陆衡抬眸看着窈窈这一番动作,并未拒绝。窈窈将陆衡的衣袍整好,冲他一笑。
然,就在窈窈刚整理好一切站直身子时,陆衡将她方才塞进他手里的手炉塞回,“不需要。”
冷淡的声音,神色淡漠眼眉疏离,微阖的眸子下一片阴影,几近雪色的肌肤是病态的白,就连唇瓣都没半分颜色。
窈窈抿抿唇,低声嘀咕了一句,“为什么不能需要一下……”她偷偷藏着就是想给陆衡。
陆衡许没有听到窈窈的低语,只冷冷看着乾和殿紧闭的大门。
半个时辰过去,李获又上前来,还是那副嘴脸:“静王,陛下说政事一时半会处理不完了,您与王妃的敬茶就免了。”
陆衡摆了摆手,四七会意,推着陆衡往寿安宫去,窈窈斜了眼李获和紧闭的乾和宫大门,跟上陆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