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重楼身子一僵,脸色霎时难看到极点,他想起这个名字与吴兆良的联系了。五年前的事,那只被丢在扬州府牢里的蝼蚁,怎会出现在京城?他已经将他忘记了。
吴唯这个废物,竟然让公孙羊跑了!
杨仪领着公孙羊出现在堂口,公孙羊上堂,杨仪便进来,与陆沉一起,站在虞伯雍背后。
公孙羊跪下见过皇帝与两位大人。缪镐桌上摆着公孙羊的呈词,是方才吴振给他的。
虞伯雍盯着吴兆良,问道:“你可认得此人?”
吴兆良仔细辨认了一下,才认出公孙羊,一下子变了脸色,下意识地看了眼莫重楼。莫重楼看都不看他,好像从来不认得他。
吴振道:“吴统领,陛下面前,你还不说实话?”
吴振素来严苛刚厉,人称黑脸阎王。吴兆良被吓了一跳,又看见皇帝面沉似水,他愈发紧张,往日的威风不知跑哪儿去了,抖抖索索地道:“回禀陛下,此事与臣无关,都是金陵王指使臣做的……”
他一五一十将当年的事说了出来。莫重楼大怒:“吴兆良,你受了谁的唆使,在此诬陷本王?”
吴振与缪镐都皱起眉头,这莫重楼,在皇帝面前竟敢自称“本王”,如此嚣张!
虞伯雍一道冷嗖嗖的目光过去,莫重楼顿时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噤声。
吴兆良这时倒不抖了,豁出去地道:“陛下,金陵王许了臣,将臣调到京畿营当首领。当时的台州知府叶仲贤因为不听他的话,被贬到惠州黄冈当知县。陛下,臣说的句句是实,臣有几颗脑袋,胆敢欺君?”
虞伯雍看着莫重楼,莫重楼脸上变幻莫测。
“金陵王,你在朝中手眼通天啊!朕想弄清此事,轻而易举,只是,挖出萝卜带出泥,你觉得朕应该怎么做?”虞伯雍道。
莫重楼“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臣知错,当时臣一时糊涂,只是略施薄惩,并未要了公孙羊的性命。”
“略施薄惩?”虞伯雍道,“为那些死去的扶桑人?他们与你什么关系?”
“只是生意上来往。”
“是么?”虞伯雍道,“朕倒想听听扶桑人怎么说。”他向后示意,杨仪喊道:“带伊藤健一!”
虞伯雍命公孙羊:“起来,站到一旁。”公孙羊谢过。
莫重楼又惊又怒,他简直不敢相信,皇帝会怜惜一个平民。更不敢相信,伊藤健一会在杨仪手里。那天晚上,他不是死在地道里了么?
伊藤健一上堂,看到莫重楼,喊了声:“王爷。”莫重楼铁青着脸:“你是谁?本……我不认得你!”
虞伯雍一拍惊堂木,伊藤健一连忙跪下,虞伯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与金陵王有何关系?”
伊藤健一道:“我叫伊藤健一,是扶桑伊藤组的武士。五六年前,我们伊藤组替金陵王走私货物,赚取佣金,当时我们活跃在台州沿海一带,掠夺有钱人家。后来,我们杀了括苍山司空默一家,结果引来他的朋友,在场之人几乎全军覆没。
“我们回到扶桑,休养生息,逐渐恢复元气,正想再次与金陵王缔结合作关系,恰在那时,我们得罪了一个强大的对手,被逼得无法存身,不得不流亡到大虞来,投奔金陵王,做了他的死士。”
“你们替他杀过谁?”
“江南萧家的家主萧疏叶,还有……”他抬头看看杨仪,“这位杨大人,与一位季大人,但都没成功。”
“详细说。”
“是。前次暗杀萧疏叶,我没有参加,并不知详情。后一次是在珠光宝器阁……”
缪镐并不知道详情,此刻听伊藤健一讲来,不禁听得惊心动魄,看着莫重楼的眼光也变得锐利了。
虞伯雍的脸色已经越来越不好,盯着莫重楼道:“金陵王,你有何解释?”
他两次叫“金陵王”,而不是“表兄”,令莫重楼心惊胆战,可他死死忍着,抗声道:“陛下,杨仪、季鹰与顾清夜是好朋友,顾清夜又是萧疏叶同父异母的弟弟,他自到江南,便一心向着萧家。萧家犯了抢劫案,当诛九族,他为了替萧家洗脱罪名,拉拢杨仪、季鹰,替他编故事、作伪证。陛下千万不可听信这一面之词,这扶桑人不知是他们从哪里找来诬陷臣的。”
缪镐吃惊地道:“你怎知顾清夜是萧疏叶同父异母的弟弟?朝中无人不知,顾清夜是顾大人的儿子。”
莫重楼道:“不是,顾清夜之母卫凝霜未婚先孕,暗结珠胎,顾清夜真正的父亲是萧骋远。此事乃是卫凝霜父亲卫鹳的一个学生陈基告诉我的。”
缪镐喃喃道:“难怪……”传闻顾清夜挨了他父亲一顿家法,难道便是为了此事?
只听杨仪大喝一声:“传陈基!”
堂外,白昼拎着陈基过来,将他推进堂内。陈基被自家老婆踢了一脚后,命跟子受伤,走路像企鹅似的,挪进来跪在堂前,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陈基,你如何认识金陵王?又因何提及顾清夜的身世?”虞伯雍问道。
陈基想,明明都已经禀报给太后与皇帝了啊,可是今天问的方式不对,他敏感地瞅了一眼莫重楼,抖索着道:“草民……是被金陵王府上的一位风先生找到的,带到琼院,向王爷禀告了……”
“卫凝霜是你师妹,你为何要坏她名声?”虞伯雍陡然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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