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的腔调很让人放松,“是不是经常觉得他人的情感莫名其妙?是不是总不知道怎么这个人就忽然生气了,那个人又忽然那样笑起来了?”
岳谅:“……是的。”
“区别于孤独症先天就无法理解他人思想,你这个情况是后天造成的,或者说并不是真的没有同理心。”老头做了一个开关门的手势,“我也看了你的资料,你非常小的时候经历的阴影,让你把你自己的心自我封闭起来了。然后由于你最亲近的人的溺爱,他们可能认为你什么样都是最好的,所以又没有及时的给你做一个专业的心理疏导……以至于你越发排斥去亲近其他人,本身不愿意跟人缔结亲密关系,久而久之呈现出这么一种同理心的假性丧失。”
“我建议你选择一个相对亲密的目标,然后放开一些去和这个目标相处,也就是说多一些肢体接触,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越~频~繁越好。”老头挤眉弄眼,“努力放松下来,孩子,这会让你自己更开心一点,生活也更有意思一点,尝试一下我的建议,好吗?”
岳谅沉默着点了点头。
沈当归略感诧异,他没想到这个月亮除了父兄车祸死亡之外,还有过不太愉快的经历,还是在非常小的时候。
“咳。”老头把矛头对准沈当归,“小伙子别走神,说实话我在让不让你过这块犹豫了很久,好不容易才决定把你放出去的。你是不是觉得奇怪,为什么笔试和面谈我都给了你满分,总分却只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六十?”
众人哗然,这是什么奇葩的打分?
沈当归勾了一下唇角,“愿洗耳恭听。”
“害,你的问题就在于你回答的太有技巧性了,而且心志之坚定是我这个糟老头子生平仅见,就算是最先进的测谎仪到了你面前恐怕也是一堆废铜烂铁。”老头感叹,“年纪轻轻就站的这么高真不容易啊。”
“小伙子,就测评结果而言,你的社会危害性是所有人当中最大的。”老头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那我为什么还是决定给你六十分,放你出去呢?因为我发现你这个人,在进这个游戏之前社会危害性比这还大,李军平那个垃圾搞出来的恐怖游戏不但没给你带来任何负面影响,还让你有所软化了!”
“果然变态的世界就是让人无法理解啊。”
“恭喜这位社会危害性极高但目前都没有给社会造成什么危害的小伙子,你暂时还是自由的。”
沈当归:“……”
测评终于正式结束了,承载第一批刑满释放人员的直升机也已经停在了大门口,随时准备起飞。
黄爱丽抱着岳谅无泪干嚎了十来分钟,才挥着并不存在的小手帕目送他们离去。
直升机会送他们出大山,然后分车转对应机场,回到各自原本的城市。
直升飞机上,袁方正襟危坐,复杂地看着坐姿同样端正的岳谅,和她身边拿着刚到手的手机不停刷坐姿十分懒散的沈当归。
这两个人浑身的谜,而他永远都没法真正认同他们的想法。
不过算了,没法认同又有什么关系呢?
袁方想开了,萍水相逢并肩作战的缘分,到这里也就可以了。于是随口问了问,就像普通偶遇打招呼那样。
“我是C市的,你们同城吧,哪个市的?”
“口市。”岳谅回答。
“那看来以后见面的机会很少了。”
“是的,不过在新世界里应该还是能够遇到的。”
袁方看着她平淡而认真的脸笑了一下,没再说话了。
直升机降落,两辆车朝不同的方向发动,将他们送往各自的终点。
抵达口市时是晚上八点,两个没有行李的人一身轻松,下了飞机就直奔出口,上了同一辆出租车。
车子不停地往前开,路过无数绚烂霓虹,无数弯绕的立交桥,无数正常上下班的人,无数种喜怒哀乐交织成的烟火气。
四周的每一寸空气里,都充满了澎湃的生命力。
岳谅看够了这个本该熟悉却觉陌生的城市,回头面向被手机屏幕光照得脸蓝幽幽的沈当归。
“为什么你要跟我上同一辆出租车?”
沈当归看了她一眼,动了动无处安放的大长腿,语气十分理所当然:“到你报的那个地址前会经过一个我可以坐公交车回家的站点,顺路,节省下开支。”
岳谅:“……我个人认为大方的男士相对而言更讨女士喜欢。”
沈当归纠正:“这不是小气,这叫节俭。”
“哦。”岳谅点点头,“原来你有打算和我平摊到你要坐公交车的那个站点的路费。”
沈当归微笑,“不,我当然没有这个打算。”
前方出租车司机没忍住,看了一眼后视镜。
“但我可以给你别的来抵消车费。”
“比如说?”
“比如说你需要的那个亲密对象。”
岳谅:“……我还没忘记,是你喜欢我,而不是我喜欢你。”
司机又没忍住,又看了一眼。
沈当归朝她伸出一只手,车内昏暗的灯光下,这只手骨节分明,很大,很有力。
他把声音压低时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试试吧,从牵手开始,不收费。”
努力放松下来,这会让你自己更开心一点。
岳谅想了想,慢腾腾地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并拢的四指指腹贴着他的掌心,大拇指蹭着他的手背,然后被他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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