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清晰的回应,沈当归悬在空中的心终于回落,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勾她说话。
大约走了十分钟,沈当归终于带着她找到了上来时发现的一个相对隐蔽的位置,小心地将人放下。
这个位置在山体上微微往外凸,周边都是灌木与杂草,但从位置本身的视野来说上下开阔,适合观察与伏击。
安全帽在这个场景太过扎眼,沈当归帮她收了起来。
“坐好,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哦。”
岳谅就着坐姿前倾身体,闭上了眼睛。
她背部的伤口比她自己想象的要浅一些,本来就没有几两肉皮薄得刚刚盖住骨头架子而已,那一刀完全割破了她的皮肉,只差一点便可扎进脊椎骨里。因此不深归不深,严重却依然严重。
正因为肉少,血流的才更厉害。
沈当归将手放上去,那脊背窄窄的,仿佛一个巴掌就能盖住似的,小得可怜。
随着后背令人头皮发麻的刺痛传来,伤口的紧绷感缓解了很多,恢复了一些精神的岳谅忽然想到自己流下的一滩又一滩血迹,问:“我的失血量大概有多少了?如果不是在新世界,我是不是已经失血而亡了?”
沈当归不知道她怎么会有心情想这些事情,冷酷道:“与其考虑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不如想想怎么自救。”
绷带一圈一圈缠过她的身体,仿佛完全不存在不够用的问题。
事实上也的确不可能不够用,药店扫荡沈当归是第一批,论抢东西谁也快不过他,其他人不过是捡了些他不要的。
岳谅沉默半晌,在他重新包扎好自己的肩膀时才道:“我是一直在想的,但是都没用。”
“没用那就一直想,想到最后一刻为止。”沈当归的语气很平常,仿佛这只是普通的数学题,而不是攸关生死的最终决断。
他并不接受当下的现实。
岳谅看明白了这一点。
但她真的不知道要如何消除沈当归的这个恐惧,按照规则,若游戏结束时恐惧未能消除则不能通关,那就是大家一起被清理,就算是挨过了一轮又一轮的场景攻击都没用。
无论怎么算,她立刻死了才是最划算的。
看着沈当归拿出枪支架好,一副要在这里久留的样子,她暂时打住悲观的想法,问:“就停在这里吗?”
“嗯。”沈当归就地取材做了一些伪装物,“就在这里。”
“不会离山下太近吗?”
“就是不能再往上走了。”沈当归轻抚瞄准镜,“忘记我说什么了吗,当初牺牲的战友有十一个。而这十一个人里,没有一个人对不起他们的肩章。”
上面远比下方危险。
而卢林等人经过开局的一战就算还有再打的心思,也不足为惧。
山下。
一半人双眼无神地坐在地上,一半人红着眼睛望向前方不算高耸的山林,每一个人都面色灰暗。
“能动的还有几个?一起去把人找出来!”暴躁男人不堪忍受这种压抑的气氛,站了起来。
有些人转了转眼珠看了他一眼,没有一个应和的。
“这么多人一起上都没把人拿下……”黑皮肤男人苦笑着摇头,“我看算了吧。”
“那就这样等死吗?就这么直接放弃?!”
在百般挣扎后选择通过阻拦破坏围攻计划的人,间接支持卢林围攻计划的穆桂林低着头,轻轻说道:“或许早就该放弃了,我们跟他们对打惹这一身伤干什么呢?还不如留着力气,应对场景攻击。”
“你这话说的不对。”吉幸终于挑完了伤口里的黄沙,放下腿拿布包扎时看了他一眼,“看起来我们刚才做的像是白费力气,偷鸡不着蚀把米。实际上,我们受伤了不假,岳谅和沈当归也同样受了伤。而场景攻击中心点都在岳谅那边,只要被不断削弱的岳谅先挨不过场景攻击,就是我们的胜利。”
“你说的也许是对的,但你也别忘了,上一个场景最后一波攻击中心点也在岳谅那里,结果我们这边死了两个,她人倒是好好的……说不定她运气好到可以把我们先熬死呢?”暴躁男人语气激动,“还是应该听我的,在场景攻击大范围落到我们头上之前,想办法把她杀了。”
殷绣锦笑了一声,问道:“那哥哥你倒是说怎么找呀,我们上山他们不动,那就是敌在暗我在明,当靶子给他们打的那种找法吗?”
暴躁男人瞥了她一眼,道:“你何必阴阳怪气,至少我知道不能坐以待毙,你们呢?”
殷绣锦没理他,另有一人视线扫过衣衫凌乱的黄爱丽,眼中一亮。
“让她自己来找我们不就行了?”
此话一出数道目光同时落在黄爱丽身上,一时间各种眼神恶心地交错在一起,看得她哈哈大笑,狠戾地一擦嘴角,“你们以为,我会让自己成为这么拖后腿的存在?”
说话间匕首抵住自己的喉咙,眼神坚定:“左右烂命一条,我还怕死吗?”
麻杆举起无力的手,朝她比了个大拇指肯定了她的态度,然后安慰她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想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拿你去威胁岳谅,从而让岳谅来自投罗网。你想啊,他们要是这么威胁岳谅,不就等于在说要同归于尽了……”
“是的。”一直任由他们争吵没有开口的卢林终于说话了,忍着肋骨断裂的疼痛,“所以你活着,才是对她最大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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