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滑的飞天髻使得她修长的颈部线条展露无疑,耳部的首饰一长一短,长的滑至她的胸前,短的刚好缀在她的耳垂上。如此的不和谐,却又是如此的惹人注目。
辅一出场,艳压群芳。
这就是汤贵妃,论颜色、论着装、论出场的动静,从来没有人能在她手下走过一个回合。
“这天儿,也不怕被冻死……”有人暗自嘀咕道。
威帝这头知道最近冷落了她,以至于有些贵妃失宠的风言风语传了出来。在陈贵人这件事上,贵妃表现得如此大方得体,倒是让威帝欣慰之余又有些愧疚,所以他主动提出与贵妃一同前往太和殿,为的就是告诉众人,贵妃仍旧是他的心头爱。
这样的信号自然也被在场的众人接收到了,他们以仰视的目光送两位坐上了上首位。
宴会开始,歌舞也登场了。
酒过三巡,汤贵妃把玩着酒杯,媚眼如丝,勾魂摄魄。
威帝主动向贵妃敬酒,看着她的脸,深情地道:“愿,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咱们都能如此这般。”
贵妃笑着举杯,率先饮尽了杯中酒。
坐在下方的陈贵人一直注意着皇帝与贵妃的动静,见两人亲密无间的喝着酒,心里怪不是滋味儿的。她抱着争宠的目的进宫,本以为可以守住自己的一片初心,不会被权势和嫉妒拉入这浑浊的泥淖。可如今看来,她未能幸免,她也开始争夺、嫉妒、患得患失了。
“陈贵人。”
陈贵人猛然回神,见威帝眯着眼朝她招手:“过来,到朕这里来。”
陈贵人心中一紧,起身缓慢地挪了过去。
“怎么看起来不太有兴致?是身子不舒服吗?”威帝关切地问道。
“回陛下,臣妾一切都好。”陈贵人微微低头。
威帝往左边倾斜了一下,拍了拍自己的椅子,道:“来,到朕这里来。”
陈贵人一惊,推却道:“这怎么好,臣妾不敢……”
“没什么不敢的,来。”威帝笑着道。
陈贵人悄悄地瞥了一眼贵妃的神色,见她面无表情,心中一喜,顺从地走过去落座。
“你不能喝酒,就以茶代酒吧,朕敬你一杯。”威帝举起酒杯。见状,一旁候着的许忠立刻给陈贵人递上一盏茶。
“新年不能饮酒,确实影响年节的心情。”威帝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握住她的手,“你稍加忍耐,待肚子里的皇子出生,朕将这宫里最好的酒都赐给你。”
陈贵人的心怦怦乱跳,她没想到如此顺利地怀上孩子,更没想到这个孩子带给她的竟然比她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忽然,她眼角一晃,是贵妃起身离席了。这下陈贵人笑得更开心了,捧着茶盏与威帝碰杯,一晚上的郁气一扫而空。
汤贵妃离席并不是嫉妒陈贵人分走了她的宠爱,她只是懒得看这个女人惺惺作态罢了。初入宫的时候还算清纯可爱,她险些下不去手整治,可皇宫就像一只吞噬一切单纯的猛兽,没有人能轻易逃脱,只是时间问题。
汤贵妃越来越觉得这里无趣,觉得这个由她一手开始的游戏太过无趣。
莲藕捧来披风搭在她的肩头,陪着她散步醒酒。
“莲藕,你是几岁入的宫?”
“回娘娘的话,奴婢八岁入宫。”
“八岁?那也够久了。”汤贵妃喃喃道,“那你对宫外还有印象吗?”
“有啊,尤其是老家的稻田,一到秋天金灿灿的,那是奴婢印象最深刻的画面了。”莲藕一脸的怀念。
“那你是怎么进宫的?”
莲藕不知道贵妃怎么想起问这些琐事来了,但还是笑着答道:“奴婢是自愿被卖进宫的,当时家里收成不好,又恰逢打仗,家里养不起三个姑娘,父母就把三姐妹都卖了。奴婢运气好些,卖进了宫里,衣食无忧,还能有福气伺候娘娘。”
汤贵妃眉毛一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问:“你是元康二年进宫的?”
“……奴婢正是元康二年进的宫,娘娘是如何知道的?”莲藕感到有些惊讶。虽然在贵妃身侧伺候的年份也不短了,可主子从未问起过这些事,那她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稻田、打仗,这两个因素结合在一起,汤贵妃自然就能想到大夏攻打南疆的那一年。
“因为南方才有稻子,你家定然是在南方,如果是因战争受灾,那只能是大夏与南疆那一战。”说这话的人并不是汤贵妃。
主仆二人回头,树下走出一道身影,他身姿修长、音色清亮,与他身旁的那棵梅树倒是相映成辉。
汤贵妃眯眼瞧去,能在这里出现的人定然是今日来参加宴会的人,可眼前这个人她似乎并不熟识。
“臣翰林院编撰韩流,见过贵妃娘娘。”来人向她见礼。
“韩流?庆国长公主的长子?”汤贵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正是微臣。”韩流落落大方地回答。
汤贵妃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风度翩翩,外表清隽,果真是迷倒闺阁少女的好模样。她向来喜欢长得俊俏的,闲来无事也就逗一逗吧。
“韩大人,你躲在树后面听本宫与侍女谈话,恐怕不是君子作为吧。”
韩流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贵妃,却是第一次如今近距离的观察她。他当然知道贵妃风评不佳,翰林院与他共事的几位老大人就对她甚是唾弃,他也没少听闻贵妃的嚣张事迹。方才他本来可以转身离开,就当从未来过,神不知鬼不觉,可他还是站了出来。仔细一想,大约是因为刚刚那一瞬间他没有把眼前这个女人与嚣张跋扈的贵妃娘娘联系起来吧。她谈起宫外的口吻,让他觉得她也是深囚于这宫中的一只鸟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