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怀曦赤脚踩在白毯上,懵然道:“我什么时候答应的?”
虽说是暂住,这里备着的首饰依旧让人咂舌。样样精巧不说,头面、禁步、手钏一应物什件件不缺。
便是她家小姐想拿步摇玉簪摔着玩,那也是绰绰有余的。
鸳鸯手脚利落的为她编好辫子,在发尾缀上两枚小巧的铃铛,头也不抬:“那定然是小姐忙忘了。”
孟怀曦恍然,或许真是我忘了?
低头只瞧见用作拉弓的扳指下压着一张笺子,正页上是她的笔迹,潦草写着“医者仁心”四个大字。
孟怀曦没弄明白,又把那纸笺翻过来瞧。
纸笺背面用朱砂翻来覆去写着“阿萤”两个字。
好幼稚啊。
孟怀曦没抑制住唇角边微扬的弧度,就那么撑着下巴一个一个数。
不多不少,整整一百遍。
作者有话要说:
抓住了,是批奏折时开小差的陛下。
第35章 春猎
东郊御猎场坐落在横山脚下, 是上京郊外最广袤的一片平原。
按照前雍的传统,每年春猎便是检验各家子弟本事的演武场。
这一传统俨然延续到了新朝。
御猎场里虽说还是圈养起来的野兽,却大半都是衡山中自然生长的猛兽。
与史书上诟病颇多的假把式不同, 能够名列前茅的官家子弟, 都靠的是真本事获赏。同样的, 纨绔子弟差点命丧兽口的传闻便也年年都有。
御驾出行自然是浩浩荡荡一片人。
孟怀曦坐在戚小郡主身边, 视野尤为开阔。
戚昀站在不远的高台上,照例做一番赛前鼓舞士气的致辞。
他今日穿着玄底金线织就的胡服, 腰间只佩着一把用惯的长剑,眉间凛然,眼底无波。
孟怀曦无从得知曾经戚昀在丹墀下注视她的心情,而在她错过的时间里,这个人已然变得足够强大, 强大到以一己之躯庇佑家国万民。
这样子的他,只远远遥望便让人心潮澎湃。
孟怀曦抿唇笑了一下, 右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
直到戚昀领着狩猎的大头部队,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戚若微打了个响指,提议:“他们有他们的比法, 咱们也有咱们的玩法。”
柳亦舒手搭在额前遮太阳, 恹恹的提不起劲:“怎么个玩法?”
“跑马。”戚若微遥遥一指,“瞧见那颗槐树没?便将那里做终点。绕着这营地跑半圈,摘下一片槐树叶子,谁先摘到算谁赢。”
“听上去有些意思。”孟怀曦掰了下指节, 眯起眼:“算我一个。”
“我就算了。”柳亦舒摆手道:“反正都是陪跑, 也不缺这一个。”她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平日里瞎跑跑可以, 正经比起来却是不在行。
今日日头略略毒辣了些,大家都懒散着不想动。
戚若微并不强求,只凑在孟怀曦身边,扬眉小声道:“小婶婶,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哦。”
孟怀曦抻了抻因久坐有些酸软的肩脊,偏头间发尾铃铛发出当啷脆响。
“那可指不定谁输谁赢。”她微抬下巴,当仁不让回以一笑。
为公平起见,侍臣牵来两匹不相上下的马驹。
孟怀曦与戚若微各自坐在马背上,握着缰绳蓄势待发。
马蹄扬起一阵尘沙。
孟怀曦狠狠一甩鞭,一马当先冲在前头。
戚若微也有真本事,跟在她马后,只有半步之遥。
她的声音从风中传来,听起来有些惊讶:“真人不露相,没想过小婶婶还是个隐世不出的高手。”
微凉的风从耳际擦过,阳光指引眼前路途。
光影一线。
这种近乎极限的运动最能激起人骨子里的疏狂不驯。
孟怀曦喘了口气,扬声道:“那是自然,当年这上京城就没几个比得过我。”
两人速度太快,戚若微的声音被风扯得断断续续,“哈,这我知道,小婶婶这种的就该叫……叫那个什么扫地僧!”
孟怀曦哈哈大笑。
哪个寺里有这样子的扫地僧啊。
心说,这怕不是想逗笑我,轻松赢这比赛。
槐树近在眼前。
孟怀曦单手握着缰绳,双脚大胆地离开马镫,半站起来抬手去摘老槐树枝条上的嫩叶。一举摘取,她向后挥了挥手,眼底亮的出奇。
却听戚若微道:“——小心!”
那棵老槐树背后的两棵青松间有一截不起眼的绊马绳。
孟怀曦拧眉,狠狠一勒缰绳,长吁一声想要号令马匹掉头。但她坐下这马只是平常马驹,比不上从前那匹大宛名驹反应迅速。
马驹引颈长嘶,像是受了狂一样要将坐上人甩下去。
孟怀曦双足离了马镫,一时找不到使力点。只能一边狠狠拉着马绳,一边在马耳边轻抚,想要将这马安抚下来。
但是无济于事,这马像是被前面什么东西吸引一般,不要命的向有绊马绳的松林间奔去。
孟怀曦睁着眼睛打量四周地形,脑海中迅速思考着补救策略。
在离绊马绳还有半尺的距离时,她松了手。
左右都要受些罪,总比被动摔下马去多一线生机。
后头奋力奔来的戚若微呼吸一滞。
正是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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