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又要路过猜谜作文章的摊位,知秋和一群小的,嘴里含着蜜饯,悠哉哉地走着。
来的路上,知秋叽叽喳喳地往前冲,三皇子和戎执没那仔细品鉴作答的机会,回去的路上,闲来无事,两人时不时地停下来或猜谜或答疑,转眼间就赢了一堆的礼品,三皇子赢的开心,赏银子赏的也大方。
知秋抱着礼品,侧身对小关舟师爷说这些摊位对他们这些学渣的不友好,小关舟的整体风气就是偏爱读书人,表现的太强烈,这样不好,具体不好在哪里,她也说不出来个一二三,反正她在小关舟感到了憋屈,她老爹在管理内务府的大大小小的琐事和形形色色的人时,从不会这样让其他人感到失衡。
三皇子沉浸了被摊主吹捧的美好中,对知秋的话,直接忽视了过去。
秦穗的眸色沉了沉,想起了预言本中的一件让文化停滞不前了百余年的书生之耻事件。
即使心中有事,秦穗依旧不紧不慢沉沉稳稳地回百三后院,所有人都不慌不忙地回到住所,也没发现他们回去的路上没有耽搁任何的时间,看似缓慢,其实很快。
入夜,万籁寂静,秦穗从打坐中缓缓挣开了眼睛,再次翻开旧黄的预言本。
关舟书生桀骜,引天下学子齐聚此地,共讨学问经纶,书生意气,写下诸多狂言乱语,引民愤,关舟百姓愤而崛起,砍杀无数,读书之人消亡无数,百姓中渐起风气,视读书为虎豹,百年无才子。
秦穗思忖片刻,撕下这一夜在烛火上烧成灰烬。
知秋一大早,带着半块玉佩,求三皇子陪她走了一趟县衙。
姜泗落拓不羁的神色在看清她手上的半块玉佩后冷凝了下来。
姜泗一言不发地离开,留下师爷无奈地送知秋和三皇子离府。
“别怪老四,老四心里的结一时半会解不开,他小时吃过太多的苦,心里闷着一股恨。我们这几个比他小五六岁的都成家有娃了,他还孤身一人,就是解不开心里的结。”
“你来了也好。我就担心,他再这样下去,走不出胡同,做出什么糊涂事。他心里有一股火气,焦躁压抑,以前还能逼着他念念禅静静心,现在我们都管不住他了。”
“别的不怕,就怕他把好不容易盘活的小关舟搅和没了。”
知秋沉默了一路,回到百三后院,找到长公主,说了自己的决定。
“我在这里陪哥哥,什么时候他愿意认我了,我再回宫。我娘和我爹也是这个意思。”
秦穗沉静地看了她一眼。
知秋郑重其事地说完,又满眼乞求地看着秦穗,“公主,你们回宫时记得拐来这里看看我,我还是想跟你们一块回宫。”
秦穗拍拍她的头,微微点了点头。
知秋放心下来。
秦穗担心知秋,在小关舟多留了两日。
知秋在姜泗面前屡屡碰壁,她也不当回事,还没心没肺地跟在他的身后,雀跃地喊着哥哥,把她从小到大珍藏的宝贝全拿来给他。
一行人准备离开,见识到九师祖饭量的百三媳妇唯恐九师祖在船上吃不饱,准备了一大包的馕饼让他们带在路上吃。
船缓慢行驶,秦穗看着站在码头上抹泪的知秋,闪身消失在船舱中。
县衙,秦穗站在姜泗面前,散开满身的威压,眼神黑沉地看着他。
姜泗被无形的压力压的俯趴在地,身体不受控地剧烈颤抖,冷汗浸透了官服。
“记住,她哭,你伤,她伤,你亡。”
秦穗在他点头后,内敛威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如云烟般瞬间消失不见。
姜泗趴在地上迟迟起不来,心还在惊慌地跳动着,四肢像被抽走了骨头,无力地坠在地上。
知秋跑到书房,抱着膝蹲在他的面前,“公主怕你欺负我,才来威胁你的。”
姜泗苦笑,就在刚才,他才恍然惊悟到,她就是寿穂长公主。
知秋给他拿来枕头和被子,让他躺在地上缓劲儿,声音沙哑暗沉道:“师爷说你小时候过的苦,靠着一股恨活下来的。”
姜泗闭上了眼睛,不愿听。
知秋坐到他的旁边继续道:“娘过的也很苦,刚来宫时,她干的是最下贱的活,后来在冷宫中伺候犯错的妃嫔,被踩高捧低的太监们刁难。太多的事,娘不跟我说,怕我听了难过。我只看娘的手和脚就能猜到很多。先皇在位时,宫里很压抑,任何人都会无声无息地消失。娘和爹怕我出意外,在屋子里关着我,直到四岁,我还没有出过屋子。这些不算苦,知春也是这样的。”
“我想说的是,活在不同的地方,各有各的苦和难,一直耿耿于怀,伤的不是别人,是自己。”
“我家长公主说了,人要对自己好一点,自己心里明亮了,才能暖到别人。好,这句话,长公主虽然没说,但我从她的精神力意会到了。”
“你知道长公主的精神吗?不知道,你今晚要是让我跟你一块吃晚饭,我就跟你讲我家长公主的事儿,你不听我讲,你就不知道我家长公主有多厉害有多好。”
姜泗看她良久,满脸狼狈大汗地点头。
“这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你不会后悔跟我一块吃饭的,等我讲了我家长公主的事儿,你会像我一样爱她的。”
百三和百三媳妇站在码头高台上,目送着船影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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