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如此这般过目难忘的惊艳人物,宇文哲下意识觉得自己应当见过。
男子淡淡一笑,“我久未归家,难怪国师不记得我。”
“在下傅钰,刚好云游至此。”
*
梓华宫。
这里是后宫中十分偏僻的宫殿,名义上已经荒凉了许久,不少宫中的老人,甚至都不知道,后宫还有这么一处冷僻的地方。
只有极少数的人才知道,这里是陛下专门治头疾的地方。
最后一根针落在了头顶,那根针纤长如毫毛,尖锐地穿透了某些穴位。
赵据身子一颤,再睁开眼时,眼底一片血红。
“滚!”
他这声音从喉咙里吼了出来,像是受到攻击的野兽般。
贺淼在旁边待了许久,他眼疾手快,立刻拎着宋太医奔出了梓华宫。
下一刻,数十个龙武卫闭门并死死地抵住了殿门。
砰!
轰!
殿中连续不断发出了巨响,那声势仿佛地龙出世般,惊得人心惶惶。
那震天动地的声音过去之后,贺淼才打开了门。
他没让其他龙武卫进去,因为赵据厌恶让别人看到他狼狈虚弱的样子。
赵据坐在玉阶上,他垂着头,支着腿,玄色龙袍凌乱,犹如困兽。
而整个殿内,则是被糟蹋的不成样子,所有能摔的东西,都被他摔得粉碎。
每到赵据犯病的时候,他的毁灭欲总是无比强,这几日挂在文华殿前的宫人臣子都多了不少。
哪怕贺淼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赶上去。
他静静站在旁边好一会儿,赵据才抬起眼扫了他一眼。
那眼中未散去的杀意和戾气,让贺淼的头情不自禁垂的更低。
赵据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他的头疾濒临发作这几日,会折磨得他生不如死。
那剧痛几乎侵入骨髓般刻骨。
当然,最生不如死的时候还没到,端午宴那一日,才是他最难以忍受的时候。
他还没疯到最厉害的时候,所以宋太医还能暂时制住他。
好在以往每一月都会发作一次的头疾,因为明湘的存在,已经延迟了许久了。
想起那女人,赵据便盯着远处那残破铜镜中,自己的倒影。
那赤红的眼睛,仿佛在提醒他,此时的自己与毫无理智的凶兽无异。
只想杀人,只想复仇,只想闻到血的香甜。
他手掌覆住额头,自厌的情绪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
他七岁那年,何贵妃惨死,玉京大乱。
这头疾便如他的影子一样,跟随着他不放。
最开始的时候症状还轻,后来愈发严重,身边的人死的死残的残,留下来的人,全部都是忠心耿耿又惜命的。
他们的眼中都有恐惧,但他不希望她眼中有恐惧。
她一定害怕这样的他。
不过等到端午宴过去之后,他就可以像是正常人一样再见到她。
好半天,贺淼才听到赵据冰冷沙哑的声音。
“文华殿还好吗?”
贺淼知道,在赵据心里,文华殿现在约等于贵妃。
想到之前了解到的事情,贺淼无意让陛下分神,答道:“一切安好。”
赵据又揉了揉眉心,如果说刚才他的痛,像是一根铁杵深深扎进了头脑中不断搅拌研磨。
如今的痛,便是剧痛过后的麻木,以至于根本无法缓解。
他没说话,径自朝内室走去。
那里有冰冷又厚重的铁链。
贺淼走出去后,宋太医难过道:“我不知道,陛下为何不把这件事告诉贵妃。”
依照他的经验来看,如果贵妃这时候在陛下身边,陛下的病情会缓解很多。
更何况陛下明明是记挂着贵妃的。
贺淼道:“如果陛下是在刚认识贵妃的时候发作了,你猜会怎么样?”
宋太医摇摇头,想起贵妃那娇柔的模样,只怕要被赵据折磨死。
“我真是没用……”他颓然自责道,“平日里无法让陛下的头痛得到缓解,头疾发作这几日,也没有办法能让陛下好受一点……”
贺淼想起刚才那听到的痛苦吼声。
他沉默片刻,忽而想到何贵妃。
倘若她还在,见到这一幕,该多么心疼。
曾经温润如玉的少年,被逼成了半疯。
*
宇文雪这次进宫来时,显得沉默了很多。
她没有心思再去跟明湘讨论哪一家的衣服最好看,哪一位公子姑娘的八卦最有趣。
明湘知道她看到了什么。
她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等着宇文雪。
好半天,宇文雪才颤着声音道:“陛下总是这样吗?”
她一进宫,就看到了悬挂在文华殿前的数个滴血死尸。
其中一个人还被车裂而死,形状可怖。
宇文雪甚至还看到那个人落在地上的碎了的眼珠子!!!
明湘轻声道:“外面都有传闻的。”
“你竟然不害怕?”宇文雪咬着唇道。
明湘垂眸道:“害怕也没用。”
更何况,眼不见心不烦,赵据从来不会让她见到这些。
宇文雪一怔。
明湘望着她苍白的脸色,柔声道:“你要是不舒服,就先回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