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看似十分理性、正常的决定,在一些地方在一些家庭却是一道非常艰难的选择题。
原因很简单,在一些中国人的观念里,女儿是别人家的人,儿子才是自己家的人,所以如果要培养,就算儿子学习成绩差很多,也要把钱花在儿子身上。
从这件事情上看,樊家家长还是很开明的。
当然,樊青雨也付出了“代价”。毕业前5年,她赚的钱大多邮寄回了家里,反哺父母和哥哥。
那几年,怀着感恩之心的樊青雨和家里的关系还算融洽,知道哥哥爱炫,樊青雨几乎是赶着时髦让樊青林成为成德县第一批用上传呼机和手机的人。
变化出现在樊青雨毕业第6年。
那年哥哥樊青林交了女朋友,也就是后来成为樊青雨嫂子的女人。
这个女人父母是在市场卖鱼的,家境在成德县算中等,比樊家要强上一些。
樊青雨哥哥和嫂子张丽是奉子成婚,婚前还好,婚后一些矛盾就开始一点点凸显,其中最大一个矛盾就是嫂子嫌弃樊青林没本事,嫌弃樊家底子薄。
再后来,孩子一点点长大,樊青雨嫂子希望孩子接受优质教育,不说去燕京,起码也得是河西省会石庄市。
然而就算是石庄市,以樊青林的能力也无法实现。
去石庄就要买房,还要有一份能保证全家人日常生活开销的稳定收入,这对高中毕业没有什么技能的樊青林来说相当困难。
于是,嫂子就开始打樊青雨的主意。在她看来,樊青雨在燕京工作,有房住有车开,应该回报丈夫当年的谦让和付出了。
被生活逼得焦头烂额的樊青林渐渐也有点倾向老婆的想法。
有几次跟人喝酒,樊青林拍着桌子大吐苦水,说当年如果不是把上大学的机会让给妹妹,说不定他现在也在燕京沪市那样的大城市里混得风生水起、有声有色。
有时候,念头这种东西一旦萌生,就会不可抑制地疯长。
樊青林先是让父母打电话跟妹妹探口风,后来则是他亲自打电话,希望妹妹拿出一笔钱,让他在省会石庄市买房安家,给孩子落学籍。
电话里,樊青雨平心静气地问:“需要多少钱?”
樊青林一听有门,两眼放光地看向坐在身旁一起听话筒的老婆,张丽眼珠一转,冲丈夫伸出五根手指。
樊青林用手捂着话筒,问老婆:“5万?”
张丽听了,狠狠打了樊青林胳膊一下:“50!”
樊青林一听眼睛睁得老大,说:“你这也太多了,青雨哪能拿得出?”
张丽不理丈夫,一把抢过话筒,说:“青雨啊,我是嫂子。”
樊青雨“嗯”了一声。
张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青雨啊,你上过大学,是在大城市生活的人,你知道读书的重要性。你侄子是个聪明孩子,我和你哥就想着不能耽误他……现在不是有句话嘛,说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咱们县的学校什么教育水平你也知道,燕京的学校就不比了,比石庄那也是差得远去了……所以啊,我和你哥就想把家搬去石庄,让你侄子在石庄上学……我和你哥去考察过,买套房子落学籍,再买个小门市做点小买卖,有50万大概差不多了,要是再缺,我让我家里帮着想想办法……”
静了几秒,樊青雨问:“你的意思是想跟我要50万?”
尽管樊青雨语气平静,张丽还是听出了话里隐藏的情绪,她赶紧说:“嗨,怎么能是要呢?是借!等我和你哥这边生意有起色,一定把钱还你。”
樊青雨直截了当地说:“我没钱。”
张丽冲身旁的丈夫做了一个“白眼狼”的口型,把话筒交到右手说:“青雨啊,50万紧张的话,40万也行,实在不行,30万也行,差的钱,我和你哥再想其他办法。”
樊青雨说:“我在燕京就是一个打工的,而且我吃穿住行也都要钱,别说30万,现在就是让我拿3万,我也拿不出。”
“啪!”
张丽一把打开丈夫想要抢话筒的手,靠在沙发背上说:“青雨啊,你这么说就有点不念亲情了吧!就算不看我和你哥的面子,你也得看你侄子的面子吧?他可是接你们樊家户口本的人。”
樊青雨说:“嫂子,你这话说早了吧,我还有一个弟弟呢。”
张丽坐直身体说:“你是有一个弟弟,可是你要记得当年是谁把上大学的机会让给了你……是你哥!”
樊青雨说:“既然你说到这件事,我也想问问你,一个国家派运动员参加奥运会,是派跑得最快的,还是派跑得慢的?”
“不是……”张丽被噎得足有10多秒没想出说辞。
樊青林见了,抢过话筒说:“樊青雨,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樊青雨淡定地说:“这也是我想问你的,你和你老婆张嘴就要50万,你知道50万对一个在燕京打工的女人来说是什么概念吗?你们以为我是提款机还是印钞机?”
樊青林吸了一口气说:“这还不都是为了你侄子。”
樊青雨被自己哥哥气乐了:“你们夫妻俩也真是够可以的啊,张嘴闭嘴我侄子,好像亮亮不是你俩儿子似的。法定的儿童抚养义务里,是父母责任大,还是姑姑责任大,你告诉告诉我呗。”
“我……”樊青林被樊青雨问得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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