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您应该不会否认生命是最宝贵的,因为对每个人来说,生命只有一次,如果说杯代表人类,水代表文明……”好像有水杯被摔碎了,“请原谅我的粗鲁,文明是人类创造出来的,如果没有人类,文明从何谈起呢?”
嗯?听回音,很像是电影院。
边学道拿着手机又看了看号码,是关淑南,难道她在电影院?
把手机放在耳边:“喂……喂……”
手机那头的关淑南似乎对电话接通的事完全不知,手机依旧在直播电影里的对话。
边学道没有挂断,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心思翻转,他在想关淑南是不是故意的。
接着,他拿起手机,又听了起来。
“……我的法官同事们,你们都是资深的法学专家,我想请大家一起考虑这个问题,法律是什么?法律的作用又是什么?经过了两年多的817次漫长的庭审,我们终于认定了他们有罪,可是我们却一直在讨论文明和宗教。先生们,这不是大学的课堂,这也不是寺庙,这里是法律的殿堂。我们需要讨论的,是怎么惩罚这些罪犯。我认为,宗教是告诉世人,怎样做才能到达天堂。另一方面,法律明确规定了,什么事情我们不能做,否则就要受惩罚,就要上断头台,就要上绞刑架,这就是法律……”
边学道蹙着眼眉挂断电话,然后重新拨打关淑南的号码。
手机响了一会儿,但没人接。
边学道遇到过这种情况,手机放在裤兜里,莫名其妙就拨了出去。他没有深想,甚至没有想关淑南为什么会在电影院,跟谁在电影院,伏在桌子上,继续“创作”他的歌。
……
燕京,某个四合院里。
一个戴着四方老花镜的白发老头,隔着茶几,坐在祝海山右手边的老式沙发里,低头仔细看手里的一叠资料。看一会儿,就伸手摸茶几上的白瓷茶杯,“滋溜”喝一口,然后放下茶杯,翻页继续看。
祝海山心平气静地坐在沙发里,看着房间东墙上的一幅字。
这幅字很奇怪,不是四个字,而是七个字——野渡无人舟自横。
祝海山盯着这七个字,越看越有味道。
白发老头把资料放在茶几上,摘下老花镜,眯着眼睛靠在沙发上,用手揉着太阳穴,好一会儿,开口问祝海山:“你为这个下山?”
祝海山不答反问,在纸上写:我还是差你一层境界,你这大隐隐于市,才是真隐。
白发老头看了一眼纸上的字,继续揉太阳穴,说:“真隐?真隐了怎么还能让你找到,让你进门。”
祝海山看着老头,在纸上写:看你好像很累。
白发老头说:“前天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非要跟我下盘棋,我抱着输的心下的,谁曾想还他娘赢了,结果他不服,又继续下。”
祝海山写:我也是不速之客。
白发老头看清字,笑了一声,说:“你我都是甩开70奔80岁的人了,还想再精彩一把?”
祝海山点头。
白发老头说:“老实说,你是没见过亨利保尔森?还是没见过本伯南克?”
祝海山写:都见过。
白发老头说:“岂止见过,你们还打过交道。保尔森就不说了,你应该知道,尽管伯南克是个学院派,但他的协调能力和应对能力都十分出色。这两个人搭档,真的会出现你预想的局面?”
祝海山写:沉疴不由人。
白发老头说:让小马打电话说一声就好了,不值得劳动你。
祝海山写:这一趟我必须得来。
白发老头说:“必须?没有什么是必须的。每一个人做一件事,都有一个动机在那里,动机足够了,才会衍生出必须。”
祝海山写:为死后墓志铭计。
白发老头哈哈一笑:“他们说,就让他们说。”
……
坐在酒吧里,抽出半支烟,把打火机放在烟盒上,向斌觉得自己复活了。
他喜欢这里的氛围。
喜欢这里劲爆的音乐,喜欢迷离的光线,喜欢与酒精和香水味混杂在一起的各种赤裸裸的欲望,喜欢露在外头的肩膀、锁骨和系在腰上的红绳。
以专业眼光物色了一会儿,向斌找到一个目标。
这个女孩是跟两个女伴一起来的,坐在两人中间,不怎么喝酒,来了不到一小时,接了三四个电话,感觉是女孩父母打来的,问女孩在哪。第三次接电话时,女孩说了几句,把手机交给身边的女伴,让女伴解释。
远远看过去,向斌观察接电话女伴的口型,第一句说的是“阿姨你好”。
除了打电话,女孩就是抿一口酒,然后四下打量,好像看什么都新鲜的样子。
这绝对是新鲜的雏儿。
向斌伸手招呼酒保,点了一杯红酒,让酒保把酒送给他观察的那个女孩。
这种伎俩向斌无比纯熟。
女孩第一次来酒吧,就收到男人送的酒,满足感会爆棚,无论怎么矜持,都不好意思拒绝你。
酒保把酒送给女孩,两个女伴和女孩一起顺着酒保的手指看向送酒者。
见三人望过来,向斌很有风度地举杯示意。
正在向斌散发绅士气场的时候,身后有人撞了一下他,杯里的酒一下洒了出来。
男人撞完他,行若无事地继续拿着手机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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