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彧看莲舟化了妆,穿戴都颇为庄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其实也不是什么大进展。”莲舟压抑了一路的心稍稍挣脱了一点:“你说,我在听。”俞彧晃了晃录音笔,向莲舟示意他在录音,他故意略去了监控的部分,径直问道:“你再回忆一下,周予被害那天,你家里有没有丢什么东西?物件不大,体积在40*40厘米以内。”莲舟猜他说的大约是她的睡衣,佯装思考了一会儿:“不记得了,常用的东西应该没丢,贵重的东西……如果周予藏起来了,我就不知道了。”俞彧问:“周予有没有背着你藏东西的迹象?或者说家里有什么他不让你碰的区域?”
“有可能,他总是很晚回家,就算藏了,我也不知道。”莲舟微眯起眼,看着俞彧说,“你们不是把我家搜了个底朝天吗?”
“我现在还能再搜一次吗?”俞彧半开玩笑道。
“搜查证给我看。”莲舟虽然故作嗲气,但是并不含糊,“别跟我说你是为了查案啊,防人之心不可无。”
俞彧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只好说:“搜查令很难拿到,除非有明确的线索。但这个案子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莲舟苦笑道:“总会?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什么也没查到,你觉得我还能有多少信心?”
俞彧却突然话锋一转:“包里装的是衣服吧?”其实俞彧并不十分确定,从监控可以看出嫌疑人进屋前提的是较软的袋子,隐约可以看出内置物品造成的棱角,而嫌疑人离开现场时,袋子边角的部分形状饱满,俞彧猜测里面填充的应该是柔软的物品。
莲舟喝了一口咖啡,垂下眼回忆了一会儿:“不知道,我可以回去找找。我的衣服很多都是不穿的,真丢了也不一定记得。”
莲舟的衣物这件事被组里端上桌讨论过,那个大房间里百分之九十都是招摇艳丽的服装,和莲舟的清淡气质完全不搭,而莲舟平时的穿着喜好也偏向于清淡素雅,这也是他们推测周予有外遇的依据之一。一个要求美若天仙的妻子变换反向风格的男人,一个把自己的审美喜好强行堆砌在妻子身上的男人,很像是把妻子当做了玩偶,极有可能在遇到更对胃口的女人之后心猿意马。这一点莲舟也侧面证实过,但莲舟说她没追查过那个小三的下落,这一点有些匪夷所思了。
俞彧说:“这不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说这件事,周予有外遇的可能性很大,这很可能是一个突破口,我们希望你能配合我们找到那个人。”
莲舟目光坚定:“我答应你,我会配合的。”其实莲舟也想看看那个妖艳贱货到底长什么样,只是那天夜里周予的手机被李复青带走了,那之后李复青告诉莲舟手机已经被损毁了。
俞彧关掉录音笔,问莲舟今天是否有安排。莲舟耸耸肩,拍了拍放在桌上的黑色保温盒:“给我妈送汤。你问这个干嘛?”
俞彧说:“我送你去吧?认识这么久,还没拜访过你妈妈。”莲舟点头同意了。上一次莲舟在酒吧偶然提起莲浣车祸的事,俞彧觉得蹊跷,次日上班就调查了这件事。系统里记录的是交通事故,醉驾人负全责,醉驾人姜莲浣送医抢救无效后死亡。莲浣的同事也证实那天中午聚餐他确实喝得不省人事,后来他们各自分别后,没有人注意到莲舟驾车离开。俞彧一直联系不上莲浣的妻子,如今又机会见姜母,也是从另一个角度了解真相的机会,他自觉已经在莲舟眼中清泉里浸润太久,差点忘了这世界虎豹横行。
车上,俞彧问莲舟:“周予喜欢喝汤吗?”
莲舟正望着车流发呆,听俞彧这么问,下意思答道:“他从来不喝。”
俞彧说:“那你喜欢煲汤?”
莲舟说:“以前不喜欢。莲浣去世以后,开始给我妈做一些。”
莲舟带的保温盒不像新盒子,从表面的刮痕和颜色来看像用了几年。周予不会带饭上班,莲舟不工作,也不会给自己做便当。但平常人家里有个用了几年的保温盒也不算一件奇事,俞彧只当自己又多疑了。他没想到,那个保温盒就是李复青的。
疗养院里有聊天声、电视声和鸟语,算不上十分安静,但俞彧总觉得这里的空气是沉寂的,像夕阳最后一点余晖照在山头的那种静谧深远,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莲舟简单介绍了俞彧,说他是之前处理周予案子的警察。这可是警察,要是换做以前,母亲一定会拉着俞彧问个不停,但今天她很安静,她对俞彧微笑,然后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等莲舟给她盛汤。
莲舟盛好汤递给母亲,她认真地喝完,夸赞道:“真好喝,跟阿方做的一样好喝。”莲舟多看了母亲一眼:“你怎么了?阿方是多少年前的人了?”母亲留意到莲舟的眼神,点头道:“啊,是啊。”莲舟又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有人欺负你吗?”母亲像个孩子般惊奇地笑起来:“哪里会有人欺负我?”莲舟说:“你不骂人,我反而不习惯了。”母亲嗔道:“贱骨头。”
莲舟有几分想给母亲捏个肩捶个腿,但又觉得这么做有些突然,纠结了一会儿,还是作罢。母亲说:“你去办公室找一下院长,他有话要和你说。”莲舟不解:“他能有什么话?电话里说不好吗?”母亲急起来:“我怎么知道呐?他要找你的。”院长办公室隔着几个区域,单走过去就要二十来分钟,莲舟收好汤碗,让俞彧先回去。母亲抗议道:“让他陪我聊聊天。”俞彧也附和道:“我不忙,我就在这里等你吧。”莲舟没有多想:“好吧,想不到你们这么投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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