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个呵欠,拎起小包包,春晓锁好出租屋的门,搭公交车来到医院,开始上夜班。
这是个周六,周末医院没有非急诊的手术和检查,所以周末的病房夜班还是比较轻松的,春晓换完衣服披着个小毛衣走出来。
护士长不在,急着下班的同事交班交得飞快,“病人总数11个,出院5,入院0,死亡1人……那个4床昨天晚上ICU转来的,车祸伤,手术做完,ICU躺了七天今天才转出来,今天早班的时候抢救无效医生宣告临床死亡。死亡病史我已经理掉了,明早送掉好了……”
即便是白衣天使,也是有点小八卦,“才十八岁,太惨了,爸妈眼睛都哭肿了,据说家里很有钱,就他一个孩子……”
春晓抬抬眉毛,这个人不在她班上来 ,也不在她班上走,没有她的活要干所以并不关心,但还是附和了一下,“世事无常啊,白发人送黑发人。”
同事带着她查完了一圈病人,风风火火回家了,春晓开始慢吞吞地忙活夜班的事情。
这里是霸总男主将来入住的病房,自然不是普通的病房,这里是顶级医院的特需病房,床位费奇高,面向的群体也是非富即贵,比如掌握全球经济命脉的总裁,院长亲戚……之流……
相对的,这里也不会像普通病房那里人满为患,所以春晓的工作不算很忙,在做好晚间护理,春晓就关了病房的灯,只留下护士台的灯,开始写护程录。
她的手边是出院病史的夹子,那本死亡病史就放在那里,她随意瞄了一眼。
夜里没什么特级护理一级护理的重病人,所以她显得很放松,一边敲电脑,还有空去思考昨天看的那本小说。
那是本女尊小说,作者写得贼棒,春晓代入了一下,跟着女主一路开后宫,爽到头皮发麻,直到看到完结,才意犹未尽地枕着手机,忍不住嘀嘀咕咕意淫了一下。
如果她穿越了,能有个强大的男人给自己开疆扩土,一个温柔的男人给自己洗衣做饭,一个精明的男人给自己家财万贯,一个最漂亮的暖床侍寝,那还不美死了。
想到这里,春晓看着眼前的电脑,又想到,还得要有个神医,负责一家老小的身体健康,充当免费的家庭医生,那才叫完美!
弄完所有的事情已经夜深了,今晚的病区没有病人打呼噜,电子时钟静悄悄地停留在凌晨1:45分,春晓感到了一丝困意,鼠标点击声停了下来,整个病区显得更安静了。
安静的走廊,隔着病房厚重的大门,整个联通护士台的大厅内仿佛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声。
眼前一片安静的走廊中只有小夜灯微弱的亮着,散发出恍若绿色的光影,令人无端生寒。
春晓上了许多档夜班,这是第一个令她忽然觉得害怕的时刻,明明今天下了场雨,夏天的冷空调已经关闭了,但她仿佛感到周围的空气温度正在急速下降。
电脑的冷光倒映在她脸上,她忽然有一种强烈的被窥伺感。
就像,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就在她身后。
她能察觉到自己只要一回头,就能和它面贴面,但还是忍不住地,小小的回过头。
豁——
空无一人。
她轻松松了口气,心脏落回实处,再转过头,可就在转过头时,她看到对面走廊中央站着一个人影。
并不是穿着病服的病人,也不是什么阿姨和家属,而是一个十分高大的身影,一身黑色,面庞雪白,仿佛有目光直勾勾地朝她看来。
春晓平生最怕鬼!
她断定!这绝对,他妈的是鬼!
“啊啊啊——!!!”
春晓放声尖叫了出来,惊恐地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带有滑轮的椅子不断随她的动作后退,而就在她后退,那道黑色的身影正在一步步靠近,用飘的。
春晓几乎吓昏过去,只恨自己昏不过去,而此时即便她方才的尖叫有多大声,那些病房也没有一个人推门出来,一片安静,仿佛什么动静也没出现。
仿佛谁也不会发现这病房门外,护士台里的护士,正直面着一个恶鬼。
春晓牙关打战,猛地按到灯的开关,走廊的灯瞬间都被她打开。
万幸,这些灯都能开开。
但就在这灯光透亮的照耀下,春晓陷入了心脏失去节律的心律不齐中,甚至失语。
那,那,那男鬼,清晰显露出的面容,未免也……太过分了。
远处黑暗中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袍,在日光灯下显出了华贵的纹理,黑线纹绣的日月山川垂下,发以玉冠轻束,山眉海目,俊朗俊秀,通身风采翩然如风巅云澜。
彼其之子,美如玉。
彼其之子,美如英。
彼其之子,美无度。
春晓的目光一寸寸描摹着那男子轩然华美的容貌,为那身气度而赞叹,脑海中几乎一下子就浮现了诗经先秦中的这几句赞誉。当时初初读到,只觉得夸大,而如今才惊觉,这世间竟真有男子配得上,美无度。
在极致的恐惧后,直面极致的美色。那黑袍白面的模糊人影彻底显露出容貌后,她的恐惧仿佛瞬间消失,甚至开始觉得自己目前瞠目结舌的表情是不是不雅。
就在她沉默中,那黑袍广袖的男子,凌空飘来,双手揣袖,来到了护士台对面,垂下眸子,慢慢地看着她。
春晓脑内一片空白,眼睫飞快地颤动,“你你,你是?”
他抿了抿唇,雅黑的眉睫低下,衬得肌肤玉雪透着温润,有种云端公子踏下的仙姿温然。
“你是今晨死的那个,苏苏苏……”
春晓灵光一闪,却一下子想不起交班时候说的那个死掉的4床名字。
那男人顿了顿,喉结轻轻滑动,鬼仙鬼仙地,嗓音空冷:“对,吾叫苏朝。”
春晓缓解了一下紧张。
被她猜到了,这个时候出现的,很可能是早上才死的新鬼,看着古风飘飘的,多半还是个汉服爱好者,不过这么漂亮,死了真的怪可惜,换是她儿子,也得哭得眼瞎。
春晓擦了擦额头的一点细汗,还好她从小接受封建迷信的熏陶,她离他远一点,“人鬼殊途,你此时出现,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再漂亮的如玉公子,也是个鬼,脚不沾地,会索命的鬼。
那叫苏朝的鬼沉默了一会。
他低下头,鸦黑长发披垂而下,嗓音有些飘忽,令春晓怀疑自己的听力。
“吾……颇懂洗衣做饭,身后有些钱财,亦擅领兵作战,容貌……自认尚可。”
“不知,可能入你的眼。”
春晓觉得这番话有些耳熟,一时想不起来。
见她沉默,男鬼道,“你不愿?”
夜色寒凉。
“这位先生,您是在,求爱?”春晓表情有些僵硬,
夜半惊魂,原来是男鬼求爱,这剧本,她都要以为自己拿错女主的了。
她看着这只鬼过分纤长的眼睫毛。
难怪那些古代的酸秀才就爱写些古庙艳遇的聊斋,夜班疲劳,艳遇个美丽公子,确实挺解闷,但也仅限于解闷,“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和我说,能帮的我都会帮你,不必以身相许。”
轻轻的女声落在寂静的病区内。
他不说话了,像是已经用光了社交能力的社恐,在沉默着。
春晓瞄了眼他,别开脸坐下来继续写自己的电脑,心不在焉地帮明天早班的人把一些活干了。
在此期间,鬼气森森又莫名端方如玉的苏朝鬼,一直站在那里。
悄无声息。
终于,社恐男鬼又说出了一句话。
“你饿不饿?”
春晓抬起头,他在袖子里掏啊掏,掏出一堆果子,又摸出一瓶果粒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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