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夫人笑笑。
几人都道听了,可听外祖母的话了。
宴夫人摸了摸眼泪,“陛下何必亲自走一趟?”
柏炎叹道,“阿锦同祖母一直亲厚,怕她难过,来陪她,朝中之事都已交代稳妥,娘不必担心。”
宴夫人颔首。
柏炎才道,“我去看看祖母。”
不知可是听说柏炎来的缘故,今日老夫人的精神异常好,早前已经卧床几日不起,今日,竟让柏炎扶着去苑中走走。随行而来的太医,朝柏炎低声道,“陛下,怕是回光返照了。”
柏炎心中有数,又朝身侧的四平问道,“让运良回来了吗?”
四平道,“宴夫人早前就让人去寻了,似是还未回。”
柏炎没有出声。
柏炎扶了老夫人一道在苑中散着步,精神好的时候,与精神不好的时候实则判若两人。
“陛下不远千里来看我这个老婆子,实在颜面有光。”老夫人今日心情很好。
柏炎从京中来,是对苏锦有心。
人越老,担心的越多是子女,柏炎对苏锦上心,老夫人心中踏实稳妥。
“祖母,早前答应过你的,我会待阿锦好的。”他似是看穿她的心思。
老夫人拍拍他的手,“早前阿锦闹脾气,你受委屈了。”
柏炎笑道,“我们早前有早前的问题,谈不上谁委屈,只是如今,我更珍惜阿锦。”
老夫人颔首,“许久没摸叶子牌了,陛下可有时间?”
柏炎莞尔,“有。”
早前摸叶子牌,还是柏远在的时候。
如今柏远不在,便是宴夫人,苏锦,柏炎同老夫人一道。
苏锦又唤了柏苏,柏锦和柏念来。
苏锦带着柏苏和柏锦,柏炎怀中则抱了柏念。
似是有孩子在,老夫人笑得欢喜。
许是今日醒得早,说要再寐会儿,他们先玩着,苏锦把牌给柏苏,自己扶了老夫人去内屋。
“祖母睡会儿吧,阿锦陪着。”苏锦给她盖被子。
老夫人笑道,“运良怎么还不回来?”
苏锦宽慰,“祖母好好歇着,许是就这两日了。”
老夫人这才缓缓合眼。
苏锦一直陪着她,看她入睡。
看着她慈祥的面容,苏锦似是频频想起小时候,若是没有祖母,她许是不是如今的苏锦,运良也不是如今的运良。
晚一些,柏炎来看,“你去吧,我守着。”
他扶苏锦起身,只是看了老夫人一眼,又微微愣了愣,苏锦见他目光有异,又见他伸手在祖母鼻息间轻轻碰了碰,苏锦紧张。
柏炎喉间轻轻咽了咽,揽她到怀中,“阿锦,祖母走了,安详走得,有你陪着。”
一瞬间,苏锦湿了眼眶。
老夫人过世后的两日,苏运良才赶回平城,宴夫人叹道,“怎么才回来?祖母走前一直在念着你。”
苏运良低声愧疚,“北关有事,我晚走了些时候,耽误了。”
宴夫人宽慰道,“祖母走得安详,你姐姐一直陪在身边。”
苏运良才颔首。
“舅舅!”柏念几人涌上来,要苏运良抱。
苏运良久在北关,似是许久未见他们,一手抱一个,背上还背一个,几人同苏运良亲。
苏运良亦对他们照拂。
柏炎轻声道,“节哀顺变。”
苏运良眉间氤氲,“多谢你,姐夫。”
他不在,姐姐和母亲这里,幸亏有柏炎。
柏炎亦拥他,“你多陪陪母亲和阿锦。”
苏运良点头。
等丧事置办完,柏炎离京也有些时候,眼下,需要启程上路。
苏锦和苏运良想让宴夫人一道回京,宴夫人却说不愿意,说平城离他们的父亲近。
苏锦和苏运良便都知母亲心思了。
翌日陪同母亲去圣水寺上香,替父亲点灯,宴夫人有些舍不得她,“你行事素来不需人叮嘱,娘也没什么好叮嘱你的,娘只是希望你开心。”
她搀着宴夫人,温和道,“娘,柏炎待我很好,十年如一,我很庆幸遇到他。”
宴夫人笑笑,“我亦是,庆幸当初遇见你父亲。”
苏锦亦笑。
柏炎事忙,今日京中连翻来了事情,他并未同她和宴夫人到圣水寺,却一直在山下等她。
下山的时候,天上下起了蒙蒙小雨。
她一手挽着娘亲,一手撑伞。
他亦撑伞,在台阶看她,目光柔和而温暖。
这一幕似曾相识,却转眼,竟有十余年了……
她其实惯来喜欢平静。
他亦在竭尽所能给她平静。即便在深宫宫阙,即便在世人都瞩目的地方,即便在她失去至亲,他再无暇抽身,也都在尽力予她平静,予她遮风挡雨,予她和孩子温柔相护。
她笑笑。
他亦会心笑笑。
入夜的时候,天气终于放晴。
柏苏同柏锦,柏念,缠着柏炎在苑中嬉闹。
在宫中,柏炎总是很忙,不如当下,抽出这么多时间陪他们三人。
亦亲自哄孩子们入睡。
他在想,他每年都应当抽出一段时间这么陪他们。
明日便要启程回京,苏锦在宴夫人苑中说话。
等苏锦回来的时候,已将近子时,柏炎似是才将孩子哄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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