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巧开门,朝对方福了福身:“子涧大人。”
柏子涧愣了愣,被白巧这么一唤,竟有些不好意思,遂伸手挠了挠后脑勺,这才言归正传,“对了,夫人在远洲城可有平日里相好的熟识?”
白巧眉头微挑,不知他何意。
柏子涧笑了笑:“哦,就是那种方便进出柳家的熟识。侯爷说夫人昨日从柳家走得急,府中定然还有些平日里的要紧东西没带走,夫人同你自是都不方便去取,所以让我来问白巧姑娘一声,若是有这样的熟识,就让我带白巧姑娘走一趟。”
白巧这便听明白了。
小姐在府中三年,自是有些贵重的贴身东西,倒不是值多少银子的事,而是早前出嫁时家中老夫人,夫人给的念想之物,再有便是老爷生前留给小姐的一些典籍书信,随身的匕首等等。
都是些念想,留在柳家也不合适。
白巧是没想到平阳侯……如此周全。
见白巧这番模样,柏子涧便知侯爷早前说对了,便道:“那白巧姑娘,烦劳你同夫人商量一声,我在驿馆门口等你。”
“好。”白巧目送柏子涧离开。
他们的说话声就在屋门外,驿馆中苑落又清静,白巧无需再赘述一次。
白巧平日里就跟着苏锦,也知晓苏锦同谁亲近。
白巧问道,“那奴婢去寻陶二奶奶?”
陶二奶奶是舅老太太的儿媳,亦是柳家的亲戚。
舅老太太平日里待小姐亲厚,陶二奶奶也同小姐交好。昨天府中出了这档子事,许是今日已传开,舅老太太和陶二奶奶这头若是听说了,也应是要去柳家的,许是没这么快罢了。
舅老太太是府中长辈,小姐这般不好托付,也不合礼数。
但私下里若是同陶二奶奶一声,陶二奶奶应是不会推辞的。
眼下既是已经从柳家离开,应当不会在远洲城待太久,始终要回平城的。
也正好同陶二奶奶道别。
白巧如是想。
苏锦点了点头,“那便劳烦陶敏一趟,替我谢谢她。”
白巧颔首。
苏锦平日里东西收在何处,白巧都知晓,亦不需她多叮嘱。
白巧快步离了苑中,苏锦才推门到苑中踱步。
白巧这一来一回,时候不会短。等到王家之后,陶敏还要先去趟柳家,再等来驿馆这里,怕是最快也是晌午前后的事了。
驿馆后苑是僻静之处,苏锦暂住的这处苑子离后苑本就没有几步路程。
她不想憋在屋中,遂踱步去后苑里走走
沿途,大凡遇见的驿馆中的小吏和女使都停下身来,同她招呼。
她昨日与柏炎一道来的驿馆,这些驿馆中的小吏和女使应当都将她当成了侯府中的家眷,又见她发髻盘起,便都恭敬热忱唤的一声“夫人”。
驿馆都是在各地给朝廷命官和家眷准备的落脚暂歇之处,驿馆中的小吏和女使如此唤,并无不妥。
原本在远洲城,旁人也是如此唤她的。
但眼下,苏锦连遇了驿馆中几波小吏和女使,旁人问候时,她眸间尚还有拘谨和不习惯。
幸得等到后苑靠苑中处,人便少了。
苏锦心中也松了口气。
只是才将松了口气,就听一道严肃而粗。壮的声音,“谁在哪里!”
她下意识停住脚步,但这周遭似是除了她之外,并无旁人,她也未看到这道声音来自何处。
等静下心来,顾了顾四周,才见左侧的曲径稍远处通向苑中的暖亭里,远远看去,暖亭中站了一个人,一身戎装,身材壮实,方才那身严肃雄厚的声音应当就是他吼的。
而暖亭中的石凳上还坐了个人,一身干净白衣,也正好投来目光打量她。
驿馆中都是往来的朝中官吏,苏锦是怕先前叨扰到了旁人。
谁知,石凳上坐着那人竟开口唤了声,“苏锦?”
苏锦目光微敛,认真看去,才看清石凳上坐不是旁人,正是柏炎。
他今日一袭干净简单的白衣,与昨日大有不同,她竟一时没认出来。倏然,又想起他昨夜同她一样,衣裳都湿透,应是让驿馆中女使重新备了一身。
柏炎开口唤她,她只得上前。
昨夜大雨,今晨雨虽停了,但小径上尚有些湿滑,苏锦走得谨慎,亦听柏炎同身侧站着的那人道,“让他按兵不动,旁人若挑衅,他装死就是,军中这么多年,这点气他还是沉得住的。就同他说我说的,等我从平城回来,再去他那里。”
他声音惯来不大,却掷地有声。
只是苏锦正好听清了“平城”两字,脚下便不觉滞了滞。
苏家在平城,她自是要回平城的。
但柏炎……
临到暖亭前,苏锦抬眸看他,一侧戎装模样的军官正朝柏炎行拱手礼,“末将知晓了。”
柏炎又道,“云山郡这里,你先让人送信过去,就说平城回来便去。”
“是。”大块头言罢要走,却又被柏炎唤住:“区廷。”
苏锦才知方才浑厚有力唤她那人,名唤区(ou)廷。
区廷驻足,转身应道:“侯爷有何吩咐?”
柏炎却笑笑,好似平常般,提醒道:“区廷,这是夫人。”
柏炎话音刚落,区廷和苏锦都怔住。
只是苏锦怔忪多些,尚未反应过来,区廷却很快回神,方才如何对柏炎恭敬,当下便如何恭敬对苏锦行拱手礼,声音依旧浑厚有力:“见过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