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躁的情绪一层一层挤压上来,言夏半靠在行道树树边,情绪不好,这时候甚至想抽一根烟。但是她手边没有烟。
烟草这种事物,其实,她只在高中碰过寥寥几次。但每一次都毫无例外,被喻薄制止了。
说来也很奇怪,高中时期她嚣张叛逆得不行,但是和喻薄交往后,她反而乖得不行。不过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喻薄比她的父母,比她的老师,还要能管住她。
言夏在和喻薄交往后,才发现这个看起来光风霁月,清冷淡漠的优等生,是个控制狂。
她咬住唇,决定不再这里苦等下去,走远一点,可能就会打到车。
她想着车,就有一辆车停在面前,黑色的奥迪的,看过去整体显得低调不张扬。只是言夏觉得有些眼熟。每次见到他,他的车都不一样.
喻薄站在她身后,对她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言夏干脆地拒绝,她从包里拿出围巾,将自己的脖子与嘴巴都严严实实地遮住。摆明了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她绕开这辆车,继续往前走。但是那辆奥迪继续慢慢地跟着她,也不知车里的司机是谁,能将一辆车开得比人走路还要慢,着实需要一定的技术。
她走了多久,那辆车就跟了多久。
言夏的脾气上来了,她停下来,转身,然后直接将手中的包甩过去。
“喻薄你有病啊,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她下手完全没有故意收敛力道,实打实的,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包的链子朝喻薄打去,如果正好被撞上,他的脸一定会被链子划出伤口来。
不过包被喻薄接住了。
即使被如此对待,喻薄也没有一点生气的迹象,至少从表面上来看是这样的。他微微垂着眼看言夏,眼睫鸦黑,垂下的弧度似刀刃出鞘,压着凛凛的寒光。
他还是那句话:“我送你回去。”
喻薄将言夏的包拿在手上,并没有还给她。奥迪遵从主人的意愿,安安静静跟在他们身边,黑色的车身隐没在夜色里,几乎与它融为一体。他看了手中的包一眼,忽然对她笑了一下,凛凛寒光消融在这笑意里,如同温柔的春水。
“现在,应该只能让我送你回家了。”
包里装着手机钥匙钱包,言夏的全副身家,都在喻薄手上。
她看了喻薄好半晌,逼出变态这个词,然后重重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关上门时动作很响,像是在发泄什么怒气一样。
喻薄从另一侧上车,动作安静,并没有被言夏的情绪影响。
待司机将汽车发动后,喻薄把手里的包还给她。
言夏却没有接,她抱着手,看着窗外,看着前面的车座,就是没有看喻薄。
喻薄眼里的那一点点温柔的笑意转瞬隐去,化作和车外一样深沉的夜色。
言夏心情糟糕时就掩饰不了自己的脾气,各种乖戾、难弄的脾气通通冒出来:“你刚刚不是还不肯还给我,非逼着我跟你上车,现在假惺惺做好人,喻薄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很恶心?”
第14章
车内没有开灯,偶尔的光亮是从外面透进来的路灯的光。言夏那一句刻薄的话说出口,车内的空气似乎安静了一瞬,不,不应该这么说,因为空气本来就是安静的。
喻薄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眉间与唇角的弧度依然平平,他垂眼看着手中的包,对言夏的语句无动于衷。
光影在他们两人之间掠过,只留下明灭的亮度。而言夏在说出那句话后,再没有出声,只是抿着唇,将自己当做一团空气。
在快到她家的时候,言夏拿过包,嘴唇开合许久,终于留下一句轻声的道歉。
车上的男人将包还给她,两人的手隔着黑色的包,并没有接触。以前并不是这样的,少年的感情炽热真挚,无论做什么都想碰到对方,发丝、额角、鼻尖、手腕,只要碰到一点,都会开心。
“你不必道歉。”喻薄的声音清凉的,像晚间的风吹过来,“本来就是我逼你上车。”
他看着下车的言夏,说了一句最正常不过的祝福语:“晚上好梦。”
直到看到她的背影进入公寓,消失在厚重的铁门下,喻薄收回视线,头微微往后仰,靠在椅背上。车里浓重的阴影将他的上半身完全掩盖,黑夜里,他喃喃自语:“其实她说得没错。”
司机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把自己当做一个哑巴。
背后的黑暗里,忽然传出一声古怪的,压抑的笑声。
“我是个恶心的人,确实如此。”
在电梯门前,言夏努力了好几次,才让自己迈步走了出去。走廊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下午遇见的事,仿佛就如同她的幻觉一般。她把钥匙插、入锁孔,还没有开灯,就有一道黑影跳过来。
言夏将包甩在地上,牛奶跳到她怀里,小声呜咽。
柔和的白光在触动开关时就洒落了一室,言夏仿佛失去力气一样,跪坐在地上。她摸摸牛奶的猫,勉强逼迫自己露出一个笑。
她对牛奶说谢谢。
她应该还要对喻薄说一句谢谢,可惜没机会了。
每一次出现在喻薄面前的言夏,都是骄傲明亮的,她不准自己狼狈不堪的一面在喻薄面前出现,即使分手了也一样。所以今天是她最不想遇到喻薄的一天,但是偏偏遇见了,多么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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