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德转脸就对夏纯苦口婆心解释:“纯纯,长辈们说你的事,都是为了你好。你要是因为这些就恨我和你婶婶,甚至把亲戚们都恨上了,就太不懂事了。”
几个长辈随后就说:“纯纯,你要理解长辈们的苦心,你年纪小小爸妈就去世,我们都是同情你的,我们说什么都是为了你好。”
夏以福不咸不淡掀起眼皮子说:“做长辈,没有不希望晚辈好的。你叔叔婶婶这几年对你着实不错,我们都看在眼里。他们是长辈,肯定不会冤枉你一个小孩儿。”
他突然加重了语气说:“你现在对你叔叔婶婶的态度实在不行。做人要讲点良心,你快也十八岁了,你要是真的敢把你叔叔婶婶赶出去……我们夏家不会容忍你这种不懂事的孩子。”
夏纯旋身,看向中年发福的夏以福,质问他:“如果他们就是冤枉我了呢?”
夏以福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豪迈挥手:“你要是能证明他们冤枉你了,今天我买单!”
周海担忧地问夏纯:“纯纯,你记得你老师的电话?”
夏纯摇头:“不记得。”
夏以福等人轻嗤一声。
要是夏纯记得,早就拿出来了。
不会心虚地干站着。
夏纯从口袋里拿出一叠纸,摆在转盘桌面上,淡定地说:“虽然我不记得班主任的电话,但是学校给了我两分书面道歉信,一份是班主任写的,一份是我们班班长写的。校长亲自读了道歉书,觉得满意才转交给我。关于作弊的事,我们学校官网也做了公示,你们可以现在就上官网看一看,犯错的人是不是我。”
班主任的道歉信先一步转到周海手里。
开头一句,陈词清晰,身为三班班主任,她因私心冤枉学生夏纯,包庇学生樊东珠,特此做出道歉。
作弊的人是夏纯的同学,而不是她。
班主任被开除,和夏纯一点关系都没有。
道歉信转而传到年轻的表姨手里,她大声将信上内容念了出来,对比着学校官网的公示内容,羞愧地同众人解释:“纯纯说的没错,她没有作弊,班主任被开除,是因为班主任包庇学生。”
她年纪轻,在长辈里插不上话,刚才虽然没有出言逼迫夏纯,但她也没有开口帮夏纯。
现在她恨不得一头钻地缝里去。
道歉信和官网公示内容逐一传阅。
夏以福刚才发言最为激烈,看完了东西,咳嗽两声,眼皮子都不敢抬起来,表姑更是涨得满脸通红。
夏以德与柳秀娟夫妻二人的脸色难看至极,二人紧咬牙关,灰溜溜地低着头。
夏纯走到夏以德和柳秀娟跟前,逼着他们抬头看她。
柳秀娟不得不抬起头,她僵着脸颊,磕磕巴巴解释:“纯纯啊,我我跟你叔叔本来也是相信你的,但是小区的邻居骗了我,我才误会你的。以后婶婶肯定会弄清楚事情再说话,不会冤枉你了。”
夏纯轻笑一声,不轻不重地开了口。
“叔叔,你从来没接送过我放学,有一次我在路上被车撞了,膝盖疼了三天,你完全都不知道。”
“婶婶,我的衣服都是自己洗的,有的时候太晚了来不及等热水,就用了冷水,小手指现在有冻疮,你们也不知道。我的衣服我应该自己洗,不过你不应该骗别人,说我的衣服是你洗的。”
“叔叔婶婶,我住的什么地方,吃的什么东西,穿的什么衣服,你们你平常在家对我什么态度,你们心里都有数。现在也没有必要在亲戚面前假装对我很好。”
夏纯扫视众人一眼:“如果你们很想知道叔叔婶婶平常都是怎么对我的,我可以事无巨细地说给你们听。”
没有人敢听细节。
每一个细节,都是在他们脸上重重地甩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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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纯看向了夏以福:“哪怕我欠了叔叔婶婶数不清的恩情,怎么报恩也是我的事,更何况我还没欠他们那么重的恩情。房子是我父母留给我的,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和外人没有关系,和我是不是女孩儿也没关系,您没资格决定我的房子怎么处理。您也不配。”
至始至终,夏纯都是平静而隐忍的,委屈两个字,她提都没提一下。
如果不是她的眼圈红了,大抵外人还以为,她在陈述别人的遭遇。
然而往往是平淡中透露出来的委屈,才更有分量。
一室静默。
周海抄起酒杯怒砸,玻璃迸裂,碎了一地。
他插着腰喘了两口大气,拿起车钥匙,压着声音跟夏纯说:“走,叔叔送你回家。”
夏纯跟在周海身后,离开了饭店。
包间里,小辈那边,夏月缩在角落里掉眼泪,根本不敢说话。
而周围亲戚家的小孩,探究和鄙夷的目光,这次是落在了夏月身上。
饭店外,夏纯埋着脑袋,在周海身后亦步亦趋。
直至到了车边,夏纯才说了一句:“周叔叔,谢谢您。”
周海看着夏纯的脸,想起了和她爸爸从前的种种。
他抹了把脸,眨了眨眼,逼回眼泪,说:“叔叔其实都没帮上什么忙。”
夏纯弯着嘴角说:“我是为了小时候,被您从人贩子手里救下来的事而道谢。”
周海抬手拂去前车窗的雪,淡笑说:“纯纯,这你都还记得?你那时候才五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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