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德赔笑着,拍了拍夏纯的肩膀,示意她和其他姑姑、叔叔、伯伯打招呼,就将她赶去隔壁间小辈待的地方去。
周海被亲戚们叫了过去,他转身与亲戚们打招呼说笑,不再看夏纯。
夏纯顺从夏以德的示意,和夏月一起,一一同长辈打完招呼,去了隔壁。
右边的房间,夏纯坐在靠推拉门的位置,夏月就坐在她的身边,同桌的小孩儿,基本都在玩手机,包括夏月也沉迷在手游里。
夏纯却被大人们聊天的动静给吸引了。
不出意料,自从夏纯父母去世后,年饭开头的主题,永远是先惋惜她的父母,再聊关于她的事。
亲戚们刚才明里暗里已经打量过夏纯,心里早有了台词。
夏纯的表姑嗓门最大,扯着嗓子评价说:“纯纯看着比前两年好多了,真是多亏你们两夫妻费心照顾。你们俩和纯纯亲生父母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柳秀娟有意瞥了周海一眼,立刻虚伪地接上话:“比亲生父母还是差远了。不过凭良心说,这么多年,我们做叔叔婶婶的,也真没亏待过纯纯,吃的用的全部都和月月一样。纯纯现在读高三,每天回家都是深夜了,我跟以德两个,天天轮流接她回家,小姑娘嘛,就担心晚上出点什么意外。高三学业重,她的衣服也都是我亲自手洗,没让她分一点心。哎,这些琐碎的事不说了,一说就是一箩筐,照顾个孩子哪有那么容易,说到明天天亮也说不完。”
桌上的人,都竖着耳朵细听。
周海虚端酒杯,眼神却也一直注视着柳秀娟那边的动静。
暗涌的眉眼官司,在座的哪个不心知肚明。
大嗓门表姑赞叹一声,拉着柳秀娟的手,说出了大家的心声:“秀娟,这几年真是难为你了。幸好孩子长得快,她马上也要毕业成年了,以后你们肩上的担子就轻了。以后纯纯长大了知道孝顺你们的。”
柳秀娟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什么孝顺不孝顺的。都是一家子人,偏偏遇上这种意外……我们做长辈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没人要,这是我们该做的。她要是有心回报,我跟以德心里当然高兴,要是没那个心,我们就当对得起她爸妈,对得起你们,图个心里安心就行了。”
表姑再说什么都显浅薄了,附和着点点头,缓缓地拍了拍柳秀娟的手,眼神里满是佩服。
夏纯的堂叔夏以福,挺着个肚子开了口:“养恩大比生恩,你们两口子真把纯纯照顾的不错。明年她就十八了,她爸妈留的那套房子,也该处置了。反正她也就是个女儿,依我看,你们夫妻俩就一直住着,就当是纯纯给你们两个养老了。”
夏纯爸妈留下来的房子一直在升值,又是学区房。
说起来只有几百万,却是饭桌上这些普通人的一辈子奋斗的目标。
三年教养,换一套房子的终身使用权。
夏以德和柳秀娟,是理所应得,还是占了便宜?
忽然之间,饭桌上气氛就变了。
周海盯着夏以福深笑说:“福哥,养恩是很大,纯纯报恩是应该的。不过房子怎么处置,还是要看纯纯自己的意思。以后她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她长大了就该靠自己了,房子她自己处理比较好。这样一来手里宽裕了,也不用再给她叔叔婶婶添麻烦了,一举两得是不是?”
夏以福是这一桌人里,除了周海之外年纪最大的,他工作平庸,混得没有周海好,说话分量向来不够,这下子又被周海委婉驳了面子,讪笑道:“周老弟,话不是这么说的。房子最终怎么处理,当然还是看纯纯自己。但是秀娟跟以德把她养这么大,这三年又是孩子最难带的三年,他们夫妻俩费心费力,肯定也在房子里住习惯了,就让他们住到老,难道不应该?等秀娟和以德两个老了,纯纯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谁还能抢她的房子不成?”
表姑也牵起嘴角想表态,却看见柳秀娟手腕上的金手镯,又选择闭上嘴。
小年前她看中一条细细的金项链都没舍得买,柳秀娟却戴得起小拇指粗的金手镯,估摸着过的也不贫穷。
这套房子就算不给他们夫妻俩住,肯定也不要紧。
周海正想继续说话。
夏以德抢在他前面说:“什么房子不房子的,我们又没做这个打算。一切全看孩子自己。”
说完,夏以德轻轻推了柳秀娟一把。
柳秀娟会意,她并不说房子的事,转而再拉着表姑的手聊起了家常:“哎,表姐,你是家里只有一个孩子,根本不知道两个孩子的难处。手心手背都是肉,哪里能时时刻刻做到公平,我家月月总是和我说委屈,怨我亏待了她。前几天闹的厉害,连我是后妈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你们都羡慕我这个年纪有两个女儿,怕只怕以后孩子们大了,嫌弃我们老的,都不跟我们亲了。”
吵架的事情是真的,柳秀娟回忆起和宝贝女儿争吵的场景,不禁流了两行眼泪。
表姑自己家有个“逆子”,教育问题聊到了她的痛点,下意识抓住了柳秀娟的手关心问:“什么事吵这么厉害?”
柳秀娟欲言又止,吊一吊胃口,桌上人自然更加感兴趣,连连追问:“到底怎么了?”
柳秀娟似乎是权衡之后,才十分不情愿地告诉大家真相:“纯纯为了参加西大的提前录取考试,在周测考试上作弊。事情闹的很大,她们班主任为了这件事都被学校开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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