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世间最伟大,也最神圣的字眼。
他喊了罗琦十几年的母亲,现在却又要喊另外一个女人做母亲——这种感觉真是极其怪异。
“母亲在车上。母亲一路奔波,患了风寒,极需医治。”小胖子陆天语并没有听出李牧羊话中的忐忑,高声回答着说道。
车帘再次掀开,同样身穿黑袍不复陆府夫人雍荣的公孙瑜在两个婆子的搀扶下跳下马车,朝着城楼之上的李牧羊看了过来。
只是一眼,公孙瑜便眼眶泛红,声音哽咽,出声喝道:“牧羊——”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双腿一软,人便朝着前方扑了过去。
丫鬟婆子们急忙涌了过来,将公孙瑜给抱得结实不让她躺倒在雪泊之中。
李牧羊大急,霍然转身看向林沧海,林沧海点了点头,出声喝道:“打开城门。”
“打开城门。”有小将对着守城官发布命令。
得到了打开城门的指令,李牧羊急忙朝着下面跑去。
千度看了林沧海一眼,也紧跟在李牧羊的身后前去迎接公孙输等人的到来。
林沧海看看李牧羊,又看看千度,然后转身看着公输垣,出声问道:“来的是李牧羊的母亲,我们是不是也要出去迎一迎尽一尽晚辈之礼?”
公输垣一把拖住林沧海,小声说道:“你去做什么?我们要是一起去了,就当真是尽了晚辈之礼。但是,倘若只有千度公主跟着李牧羊一起过去,意义可就大不可同了——”
林沧海仰脸思了半天,一脸茫然的看着公输垣问道:“有什么不一样?”
“——”
公输垣心想,这样的人幸好投胎做了皇子。要是干别的,怕是早晚要把自己饿死。
※※※
※※※
城主府。水牢。
陆勿用的双脚被手臂粗细的铁链锁在水下的巨石之上,双手高举,被扣死在头顶一个用黑石打磨的兽首鼻环之上。一半身体在水下,一半身体在水上,站不能挺直腰背,坐难以拉下身体。只能身体微躬的蹲在那里,姿势看起来极其的痛苦。
这里原本是用来关押敌方要犯或者一些重要人物的天牢,陆勿用怎么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被人关进了这水牢里面,感受一番囚徒的滋味。
轰隆——
石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缕缕光线也从石洞的洞口照射进来。
陆勿用眯了眯眼睛,抬头朝着那石门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
咯——
咯——
咯——
脚步轻快。
这是女孩子们时兴穿的蟒皮小云靴。这种靴子极轻极薄,却又非常的保暧。踩在石板之上声音清脆,在神州很受欢迎。
处在陆勿用的位置,首先只能够看到那一双小云靴。然后才是女孩子的长腿,腹部,直至那双娇艳如妖的俏脸和一头仿若正在灿烂燃烧的紫火长发。
陆勿用眨了眨眼睛,终于看清楚了女孩子的真实模样,出声说道:“契机,好久不见。最近过得还好吧?”
陆契机的小云靴在水牢前停下,眼神冷洌的在陆勿用的脸上扫来扫去。
“怎么?契机侄女不认识我了?”陆勿用看到陆契机不接自己的话,笑着问道。
“确实不认得。”陆契机冷声说道。
“我是你陆叔叔。”陆勿用的脸上带着诚挚和蔼的笑意,说道:“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还记得你最喜欢的那匹墨云马吗?你给它取名叫做小黑,就是我送给你的。”
“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有些印象了。”陆契机点了点头,看着陆勿用说道:“那我就觉得奇怪了。好好的人不做,偏偏跑去做猪狗做畜生?”
陆勿用并不生气,反而脸上的笑意更浓,看着陆契机说道:“契机,你是天之贵女,而且后来又传言你是凤凰之身,所以,下面小人物的艰难你是不知道的。我知道,你恨我。恨我背叛了陆氏,背叛了你的爷爷——可是,扪心自问的想一想,就算我没有背叛陆氏,没有背叛你爷爷,陆氏就不会倒塌吗?你爷爷就不会被战死吗?”
“陆氏败是败在天都,你爷爷死也是死在天都,陆家的败和你爷爷的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风城偏僻之地,又能够影响的了什么大局吗?你再仔细想想,倘若陆氏败了,你爷爷死了,而我这个风城之主却没有任何的应变之道,结果会是怎么样?”
“天都的陆家人是人,风城的陆家人也是人。天都的陆氏族人被人屠杀,难道风城就能够幸免?为自己计,为家人计,为这风城的十万兄弟计,我也必须要给他们找一条活路——人为了活着而做一些违背良心道德的事情,又值得了什么?”
“这么一说,倒是陆氏亏欠你的了?”
“陆氏并不亏欠我什么。我本是陆氏族人,理当和陆氏同荣共辱。我也无数次的当着兄弟们的面说过,没有你爷爷陆行空,就没有我陆勿用今日这成就地位——但是,你爷爷求忠求名,我却不能带着这十万弟兄去跟着他一起陪葬。我劝过他,他不听。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只能分道扬飚了。如此而已。”
“然后你就帮着他们设下这天罗地网,只想着把我们给一网打尽?”
“后面的事,就是迫不得已了。”陆勿用一脸坦然的说道。“既然改换门庭,总要做点儿事情出来做投名状,不然的话,人家凭什么要相信你?在你有危险的时候,又凭什么站出来替你说话?”
--